王信脫了衣裳,進入浴桶里,多日來騎馬趕路的疲憊一掃而光,頭腦越發清明。
太上皇見自己,對自己而言到底是好還是壞呢。
短期而言是好事,長期卻不一定,所以太上皇不見自己,但是知道自己這個人,通過張吉甫來影響自己,才是最有利的狀態。
但是對自己現在的確又是最有利的,等太上皇召見自己的消息傳開后,相信很多人也會轉變態度,不會再針對自己。
可別人不清楚,難道自己還不清楚嗎。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最后是皇帝贏了,笑到了最后,那么現在自己與太上皇走得近,甚至被太上皇親自召見,以后皇帝能容得了自己?
可自己更沒有資格拒絕太上皇,何況見了太上皇,對自己的好處實在是太多。
正想著,門被推開了,王信驚訝的看過去。
陽光順著雕花門窗照射入,映得一室明亮。
水霧氤氳間,檀木屏風半掩,平兒緊緊攥著素綢帕子的指節泛白,聽得屏風后窸窣水聲,又見一件鴉青箭袖袍子搭上屏風邊緣,金線繡的云紋在光線下粼粼泛光。
平兒鼓起勇氣,隔著屏風問道,“信爺,水溫可還合適?”
這句話仿佛用盡了她的力氣,扶著屏風捂著胸。
王信一臉防備,聽到平兒的聲音,卻不知如何回答。
聽不到聲音,平兒抿著嘴,輕咬片刻,既然已經進來了,豈能容她在退。
隔著霧氣,藏著平兒的紅色小臉,緩緩的關上門,又走了進去。
聽到房門被關上,再聽到腳步聲,王信心里長嘆一聲,兵戈鐵馬,戎馬多年,一身陽剛之氣,這是欺負自己啊。王信無奈抬起頭,只見被蒸騰水汽批了滿臉,小臉水靈的平兒,手里抱著鎏金纏枝銅盆,里面裝著玫瑰露。
“平兒姑娘,你這是做什么?沒必要如此。”王信寬慰道。
平兒走到浴桶邊,放下金盆,指向浴桶那邊說道:“勞煩信爺把案頭青瓷罐遞來。”
王信不好意思起身,伸長了手才夠到案頭上的那青瓷罐,然后遞給平兒,平兒垂眸捧罐,把玫瑰露裝入在里面,再取出勺子放入浴桶里。
這玫瑰露與沐浴露類似,只不過是純天然的,一樣帶有香味。
王信洗澡每次用一桶水,實際上不止要用一桶水,一邊是沐浴,一邊是清浴,晴雯是個小丫頭,不好意思講究這些,平兒知道自己不能學晴雯,認認真真的伺候。
案頭汝窯冰裂紋香爐正裊裊散著沉水香,卻壓不住平兒耳后的細汗。
不一會兒,浴桶里果然有了泡沫,王信反而不好意思,剛才還好好的一桶清水,直接變成了黑水,反而扭扭捏捏,無語道:“平兒姑娘,我自己洗還利索些。”
如果王信要是主動點,平兒可能還會不好意思,偏偏王信在平兒心中一直是個硬漢形象,如今卻變得像個書生似的。
“噗嗤。”平兒忍不住笑出聲,尷尬的氣氛,一下子變得輕松了起來。
平兒倒是主動起來,邊說邊伺候,“信爺是外頭廝殺的好漢子,這水一點也不臟,也沒有什么的,等下換清水泡一遍,既然要洗,費了功夫,何不好好洗干凈。”
平兒還有些擔心,怕信爺誤會自己。
只是想到信爺的為人,又或者二奶奶的交代,還有自己心里的失望,更有先前信爺的態度,自己才鼓足了勇氣。
王信看出平兒的心思,笑道:“你真沒必要如此,我也理解你和晴雯,說的是安排好你們,必然不會因為自己的喜樂就變卦,難道你不相信我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