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烈日炎炎。
一支車隊停靠在馮府大門口,從門里趕出來的伙計們幫忙卸貨,把貨物搬入府里,府里的兩名少爺帶著幾名管家親自監督。
最貴重的物品已經跟隨馮庸回到了家中,但其他的貨物里,光金銀就高達百萬兩,更不提價值不可估量的奇珍異寶。
一直到下午,貨物才全部入庫,清點完畢。
馮庸在府里的閣樓避暑,四面都是窗子,時不時有風吹入,馮庸因為體胖十分怕熱,大廳中間的冰鑒裝滿了新換的冰塊,身邊還有兩名年輕的美婢為他搖扇,心里依然煩悶不已。
“父親。”
進來一名年輕人,手里拿著牛皮封的冊子,跪坐到涼席上,笑道:“兒子已經清點過了,數目沒錯。”
不同于父親,年輕人對于回到京城并沒有太過不滿。京城的繁華,不是大同可比,京城里應有盡有,可供玩鬧的事物太多,遠比在大同要更有趣。
馮庸看到兒子高興的面孔,抬起手招了招。以為父親有話要說,年輕人爬起來,笑著走過去。
等兒子的臉靠過來,“啪”的一聲。
兩名美婢嚇得渾身一顫,卻動也不敢亂動,還在搖著扇子,她們是老爺從大同帶回來的,如果惹老爺生氣,說不定會被打死。
年輕人捂住臉,恐慌的跪在地上,不敢抬頭看父親,生怕再次挨打。
兒子不成器的樣子,讓馮庸越發憤怒,罵道:“你也就這點出息了,吃老子的,喝老子的,怎么就不想想你兒子?你兒子以后還能指望你么。”
年輕人跪在地上,一言不發。
馮庸喘了兩口氣,又苦口婆心的說道:“常言富不過三代,沒有權怎么能行,你吃喝享受不要緊,才能花幾個錢,可你不能安于現狀。”
年輕人這才說道:“兒子也是沒奈何,在大同的時候,父親有事情安排兒子去做,兒子哪件事沒做好呢,如今回到了京城,父親也沒事情做,兒子又能做什么。”
“我看你巴不得留在京城,還能記得大同?”
“兒子記得大同,又沒有機會回去,豈不是更痛苦?”
“誰說沒有機會?”
聽到父親的話,那年輕人抬起頭,好奇道:“難道父親可以回大同了?”
留在京城也可以,回去大同也行,父親肯定是希望回去大同的,年輕人知道如今的局勢,感覺到不可思議,如果父親有機會回到大同,看到自己留戀京城的模樣必然生氣,年輕人有些明白自己為何挨打了。
好好說嘛,老是喜歡動手。年輕人心里埋怨,卻不敢表現出來。
馮庸拿起案幾上的那碗冰凍酸梅湯,也不用湯勺,一口氣飲盡,涼意直透心扉,整個人酸爽清透,精神振奮,笑罵道:“王信那個狗東西,以為當文官的狗腿子就能撈到好,豈不知文官最是不要臉,如今被過河拆橋了吧。”
“哈哈。”雖然自己也吃了虧,可看到王信吃虧,馮庸就覺得自己不吃虧了,忍不住大笑。
年輕人知道父親說的是哪件事,河套地區的虜亂。
“會不會影響到父親?”
“我還有什么可以影響的?”馮庸無所謂道。
五軍都督府名頭再大,裝飾門面用的而已,重要的是實權,自己回不了大同,就算讓自己進了五軍都督府,也不過是個泥菩薩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