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三樓,魏忠賢只向坐在窗邊的陸中秋父子二人打了一個手勢,他們便非常自覺地端起自己的茶杯挪到了別的空位上。
“你到底調了多少人出來?”一路上到處都是明樁暗樁,朱常洛對此已經見怪不怪了。
“老爺。廠子里有多少人,奴婢就調了多少人。”第一大隊雖然沒有出動,但已經從西安門駐地轉移到了東安門附近,一旦收到信號,這支千人隊就會涌出皇城彈壓地面。
“呵。”朱常洛對此不置可否。
“別攪了老爺和少爺的興致。”王安也穿著儒服,看起來像是個考了幾十年還沒中進士的老舉子。
“您教育的是。”魏忠賢執禮甚恭。
“爹,那個是什么?”朱由校走到欄桿邊上,遙望一街之隔的臺基廠舊址。
“臺基廠。當年成祖爺遷都北平,要在這兒建修紫禁城。建城不能沒有材料,于是就先在北平城內建了很多原料加工廠。臺基廠呢,就是加工宮殿基座的地方。”朱常洛第一次進北京的時候做了詳細的旅游攻略。對臺基廠、琉璃廠這些地名的由來甚是了解。
“那里邊兒現在又在造什么呢。”朱由校的興致很高,一路上都在嘰嘰喳喳地問東問西,就像個剛進京的外地游客,完全沒有“老北京”的那股地道樣兒。
“呃”朱常洛面有難色。
“少爺。那里現在什么都不造,是堆放薪柴蘆葦以及草料的地方。”王安插話給皇上解圍。
說話的工夫,丁白纓和張詩芮也上來了。
上樓之后,丁白纓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這家店到底怎么回事兒?每層樓都有兵丁。
丁白纓是老江湖了,光靠站姿、坐姿和身材就能分辨出普通人和練家子。
朱常洛聽見動靜看向樓梯,見兩個女子一前一后地走了上來。他總覺得走在前頭的那個有些眼熟,但幾瞥之后還是沒想起來,就把目光和心思一齊收了回來。
“管著西廠的魏太監還真是個妙人。”朱常洛看向魏忠賢,微笑著用征詢的口吻問道:“他把從徐禮部那里出來的低級將校放到御馬監出身的千戶手底下,然后又擢升勇士營的兵丁為將校,并把他們塞到通州兵出身的千戶手底下。你覺得這是為什么呢?”
“我覺得魏太監應該是想削減外臣在內廷的威勢吧。”魏忠賢的身子微微發抖。“徐禮部雖得了皇上的重用,但畢竟只是外臣,和太監們相比還是親疏有別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朱常洛轉頭看向朱由校,問道:“你覺得他說得對嗎?”
“回父.親,兒子覺得魏太監的心思沒這么單純。”因為客氏慘死的事情,朱由校對魏忠賢有著天然的敵意。既然父皇問了,他也就正好借著機會給這個奴婢上點兒眼藥。
“你說說,魏太監的心思怎么個不單純法?”魏忠賢是把好刀子,但越好的刀子就越是得經常敲打。
坐在鄰桌的陸中秋覺得自己簡直是如坐針氈,上面的事情他一個字都不想聽,但他又不能走。所以只能握緊拳頭,用掌心的疼痛來緩解因為緊張而產生的如芒在背的不適感。
不過陸中秋及周圍西廠執行的反應在丁白纓的眼里卻變成了另一個樣子。她以為兵丁們皺眉捏拳是因為聽見舉子們妄議朝廷。
搞不好酒樓里坐著的兵丁全是錦衣衛,這家人要是再說下去恐怕要遭大殃了!
“回父親,兒子以為.”朱由校剛起了個頭,就被一柄放在桌子上的劍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