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也來了’,是我帶人來了。”等客棧掌柜逃命似的奔向后堂,陸文昭才用公事公辦的口吻說道。“我是北京錦衣衛指揮使司本部衙門東司房緝事百戶,陸文昭。請張詩芮姑娘跟我們走一趟吧。”
陸文昭只見過張詩芮一面,但這也足夠他確認站在丁師妹旁邊的女人的身份了。
張詩芮剛準備開口,丁白纓就踏前一步攔在了她的身前。“我家姑娘犯了什么事,要你們錦衣衛來拿她?”
“請張姑娘跟我們走一趟。”陸文昭沒搭理丁白纓。
“拿人要有錦衣衛衙門的駕貼,駕貼上還要有刑科的僉簽!”東廠的案子讓好多不懂朝廷規章的普通百姓也明白了駕貼僉簽才能拿人的規矩。更何況,早在武齋的時候陸文昭就告訴過丁白纓這些并不需要保密的信息。
街面上傳來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其他人就別進來了,在外邊把馬看住。”陸文昭吩咐后把目光投向丁師妹。“我沒有駕貼。”
“那你們憑什么拿人?”聽見這個回答,丁白纓的腰桿又硬了幾分。
“我們接到的命令是請天師府張姑娘待在自己的家里。當然是北京的。”陸文昭隨手扯過一條長凳,木頭緊貼著青磚摩擦出刺耳的聲響。“但我們到張府的時候,姑娘已經離開了。我們來天津只是請張姑娘回府,不是拿人,所以不需要駕貼。”陸文昭走得急,根本沒時間走駕貼僉簽的流程。但事實如何并不重要,話說得夠漂亮就行了。
丁白纓一下子就看穿了陸文昭的把戲。“哼。師兄,沒有駕貼就請回吧。”她輕笑一聲。
“張姑娘非要掰扯這些官面上的東西嗎?先跟我回去,到時候張姑娘想怎么告我都成。哪怕以天師府的名義彈劾錦衣衛百戶逾矩辦事。”陸文昭擺手,除他以外的五個錦衣衛立刻就以圓弧狀將張、丁二女包圍了起來。“上面沒說要拿張姑娘下獄,想來應該不是什么大事,等事實調查清楚,上面自然會下令解除對張姑娘的保護”
“保護?軟禁才對吧?”丁白纓右手捏著劍柄,緊緊地將張詩芮護在身后。
“是又如何?”陸文昭用陰翳的眼神盯著張詩芮。“張姑娘應該感到慶幸。如果張姑娘今天不幸乘上了開往南京的船,之后見到的人就不是我這樣一個小小的百戶了。”陸文昭言辭里的威脅之意不言而喻。
“師兄。你了解我的,在我交差之前,沒人能逼張姑娘做她不想做的事情。”丁白纓的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平靜,但她的眼眶卻微微地紅了。
“你真的要代表張姑娘對錦衣衛拔刀?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嗎!”陸文昭大喝道:“滾出去,這里沒你的事情!”
“百戶大人,這不好吧”發現張、丁二女的小旗旁敲側擊地提醒道。
盧劍星狠狠地剜了那小旗一眼,在心里罵道:就你聰明?
“唉!”陸文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利害關系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張姑娘切莫自誤。”
“我回去就是希望解決這個事情的,但現在已經太晚了嗎。”張詩芮拍了拍丁白纓的肩膀,按住她緊握劍柄的手。“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張詩芮走到丁白纓面前,將丁白纓護在身后。她看向陸文昭,但話卻是在說給其他人聽:“我跟你回去。丁姑娘不是張府的護衛,她只是一個鏢師,交差之后就跟我沒關系了。”
“很好。這樣我們的差事就算是沒搞砸。”陸文昭站起來。“張姑娘大可以放心,回京之后還是由我看守張府。錦衣衛會嚴格依令行事,保護張姑娘的安全。”
他這話既是說給手下人聽,也是說給丁白纓聽。
“我的差事交不了!”丁白纓從袖袋里掏出那張一百兩的銀票,固執地說道:“一天一兩銀子,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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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北京,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