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愚鈍。”這時候,就算是崔文升知道也要說不知道。否則皇上就又沒話可說了。
“因為你與東宮有舊啊。”朱常洛柔聲說道。
“.”崔文升這回是真不清楚皇上在說什么了。因為萬歷朝時,崔文升最多也只是沒有對東宮落井下石而已。除了故意給東宮使絆子,討好貴妃,巴結福王事情他是一件也沒落下的。
“朕是個念舊的人。”朱常洛繼續發揮。“凡與朕有舊,朕都是重用的。萬歷四十三年,有一個叫張差的野人入宮行刺。這事兒你還記得吧?”
“奴婢記得。”崔文升茫然地點點頭,他依舊不知道皇上為何在此時重提梃擊案。
“父皇寵鄭氏至極,甚至叫朕主動上疏為鄭氏求情。”朱常洛仿佛沉湎于痛苦的回憶之中。情到深處,連“朕”這個自稱都“忘了”:“她可是要我的命啊。”
為了演好這場只有一個觀眾的戲,朱常洛提前支走了王安,不然這時候王安一定比主演自己還要激動得多。因為朱常洛是假東宮,而王安則是真侍讀。
“我記得,龐保、劉成那兩個畜生是你打死的吧?”朱常洛的眼睛里竟閃出些許若隱若現的謝意。
崔文升這時終于明悟了:原來是因為這個!
處死龐保、劉成之時鄭貴妃派崔文升監刑,只是因為他年輕的時候曾在宮里做過一段時間的行刑太監。讓他去看著,是為了確保小小的十廷杖下去能把兩個人打死,不會有后患遺留下來。說白了,要打死龐保、劉成的人不是崔文升,而正是他們的主子鄭貴妃。
而這次監刑也在一定程度上令崔文升寒了心,為他日后毫不猶豫地出賣鄭養性埋下了一個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小種子。
“主子爺,奴婢.奴婢”一瞬間,崔文升的心底先后升起了詫異和驚喜的情緒:無心插柳柳成蔭,竟讓當年的太子,現在的皇帝一直掛念著,認為是自己給東宮報了一箭之仇。
崔文升支支吾吾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但他很清楚,這件事情絕對不能否認,不然皇上對他產生信任的基礎就崩塌了。崔文升咽了口唾沫,決定把這事兒給“默認”下來。
“奴婢只是做了分內的事情。”崔文升言辭懇切地磕頭道。
“做得好,你做得好啊。”朱常洛斂去落寞的愁容,恢復皇帝的威嚴,指著御案左側的第二張桌子說道。“去那里坐著吧。”
“奴婢叩謝主子天恩!”崔文升連著叩了三個響頭,然后麻溜地站起身來,跑到皇上指給他的座位上坐著。
這是司禮監第三順位的椅子。也就是說,即便經過了震動朝野的大案,崔文升還是坐在魏忠賢前面。
在屁股接觸到椅子的一瞬間,崔文升猛得想起一件要命的事情:就算拋開動不了的鄭貴妃不談,了解梃擊案或者說斃殺事件真相的人并沒有死絕。如果有人有意或無意地把內情抖摟出來,我頭上的圣眷就徹底沒了!
崔文升捏著久違的朱筆,在心底暗自發狠:這個秘密必須被永遠掩埋,知情的人,都得死!
朱常洛還沒有意識到,他這場憑空捏造出來的謝意,以及基于“謝意”演繹出來的收心戲無意中給很多人判了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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