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文升。你先把筆放下,然后打開右手邊的第一個抽屜。看看里面兒有什么。”朱常洛回到御案坐下。
“奴婢遵旨。”崔文升大概能猜到抽屜里有什么,可當他再次見到那方官印的時候,心跳還是猛的停了兩拍。
“東廠的大印還由你掌著。”朱常洛的話剛說完,崔文升就捧著官印來到御案前跪了下來。
“奴婢叩謝圣上天恩。”崔文升叩首高呼。
“什么事情該干什么事情不該干,你自個兒己好好兒想想清楚。要是再讓魏忠賢抓著把柄,就別怪朕不講情面講官面了。”朱常洛特意了魏忠賢一嘴。
“奴婢已痛改前非,定謹身做人,小心行事,絕不再行禽獸之舉。”崔文升叩首再拜。
“好。”朱常洛點點頭,指向擺在御案上的一個沒上鎖的盒子。“你把這個盒子打開,把里頭的東西取出來。”
“奴婢遵旨。”崔文升小心翼翼地把官印放回第二秉筆的案幾,然后小跑兩步來到御案前。
“這是西廠稽查局擬定的名冊,你翻翻看。魏忠賢一直求著朕,想把這份兒差事留著自己做,這也合情合理”朱常洛用右手四指輪番輕擊桌面。“不過嘛,東廠重立,需要一點兒鎮得住場子的功績,所以朕就把這案子從西廠那里調了過來。你可得好好兒做,魏忠賢盯著你呢。”
“奴婢省得。”崔文升對魏忠賢的厭惡又加深了幾分。
“人手已經給你備好了,你明天就帶著人回衙門接手。”朱常洛微微一笑。“千戶的缺還留著,不過百戶及以下的缺已經頂‘代’字補全了,畢竟擴編和訓練需要人來帶,至于能不能留用你自己考校。”
崔文升一邊聽宣,一邊翻看手里的名冊。他越看越心驚,因為他和里面的許多人都有過或大或小的各種往來。
“你熟悉新的衙門之后,按圖索驥。朕知道你和名冊上面的不少人都那么點兒不清不楚的關系,但你要是放過他們,西廠指定不會放過你。”朱常洛的臉上雖然還維持著笑意,但崔文升卻只能從其中感到陰惻惻的寒意。“多的朕就不說了,總之抓人、審問、定刑、抄家,辦得漂亮些。”朱常洛揮手,示意崔文升退出去。
“奴婢告退。”崔文升抱著官印和名冊,面對御案倒退著離開南書房。
“有些人的手伸得太長了.”就在崔文升即將跨過門檻的時候,偌大的南書房里響起了一陣帶著血腥氣的回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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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時雍坊就貼著錦衣衛指揮使司衙門,因此絕大多數有頭有臉的高級錦衣衛都會在這里安家。但剛升百戶不久的陸文昭顯然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人物,因此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大時雍坊旁邊的阜財坊購置了一間實用的小宅子。
陸文昭的小宅子靠近內城西墻,幾乎貼在城墻根兒上。這顯然不是什么好事情,因為巡防的兵丁甚至不需要眺望就能看清小院兒里的情況。不過這也方便了他在今天這個特殊的時候觀察自家。
在確定海柔帶著她唯一的陪嫁侍女進入灶房開始準備晚飯之后,陸文昭便輕手輕腳地翻墻潛進了自己的家。
陸文昭像個見不得光的竊賊那樣悄悄地潛進臥室,隨便找出一套常服,三下五除二地替換掉身上的官服。做完這一切之后,他松了一口氣。就在陸文昭離開臥室回到墻邊,準備按先前的路線再出去的時候,一個熟悉而溫柔聲音叫住了他。
“夫君,你回來啦。”海柔站在灶房門口,笑意盈盈地沖著陸文昭的背影輕聲呼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