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言。”陸文昭對高層動向十分關注。他壓低聲音說道:“東廠提督的位置一直空著的,而且崔提督挨了五十鞭子還活蹦亂跳的,沒被羈押也沒被流放,甚至沒被軟禁。我想他老人家起復是遲早的事情。保不齊街面兒上就有東廠的番子,咱還是小心點說話比較好。”
囑咐完盧劍星,陸文昭轉而對沈煉說:“你就省了這份兒心吧。田同知掀案子可不是為了撈油水。朝會的事情最近鬧得很兇,上位怎么想我不知道,想來不會太愉快。不過掌衛事大人可是被折騰得夠嗆,每天都在罵人。要是田同知能通過東林黨的案子把這事兒平了”陸文昭的話到此戛然而止。
沈煉點點頭,他爹死得早,因此他做錦衣衛的時間比陸文昭還稍長些。自然聽得懂其中的弦外之音。
“大人,您不是翻墻進去的嗎,怎么走門出來了.”
“就是這么理直氣壯!”
三人走在路上,默契地沒有再聊衙門里的事情。
阜財坊和黃華坊一個靠著內城的西城墻,一個在東城墻的邊上,中間隔著十幾里地。但即使背著二十多斤的東西走了好一陣兒,沈煉的步子依舊還是非常輕快。
到本司胡同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不過這里的道路仍舊被難以勝計的燭火照得猶如白晝。
“除開紫禁城,整個北京最舍得點蠟的地方應該就是這地兒了。”剛走進本司胡同,盧劍星便聞見了縈繞在煙花柳巷間的脂粉氣。
“也不知道一天下來得燒掉多少銀子。”陸文昭的功利心很重,在他看來,銀子就是應該拿來求上進,換成蠟燭燒掉實在是鋪張浪費。
“羊毛出在羊身上。”盧劍星走到沈煉邊上,用戲謔的口吻說道:“燒掉的銀子還不是從有錢的財主那里來的。”
“大哥,你可別挖苦我了。我就這二百多銀子,哪里算得上財主。”沈煉將背在背上的包裹取下來抱在懷里。這是他全部的家當。
“暖香閣在哪兒啊?”本司胡同一路上全是青樓,盧劍星望了半天也沒看見那個勞什子的暖香閣。
“沒幾步了。”沈煉遙指坐落在本司胡同中央的三層小樓。
“看這裝潢,怪不得要這么多錢呢。”陸文昭先沈煉一步進入暖香閣。雖說可能性不大,但他可不想真的在煙花柳巷和泰山海鎮濤碰面。
跑堂的龜公兩三步跑到陸文昭身邊。
“客官有些面生。”他的記性很好,客人來沒來過他一眼就知道。“要小的為您引薦幾位姑娘嗎?”龜公擺出請的手勢,將陸文昭的視線引向掛著姓名牌的架子上。
“大人都進去了,你還在外邊杵著干嘛啊?”盧劍星一推沈煉的后背。“你不是常客么。”
“我我就來這兒聽個曲兒。”沈煉突然有些扭捏。
“這不是沈公子嗎!好久不見,幾位是一起的?快快請進。”龜公堆出如菊花般燦爛的笑,殷切地招呼道。
“賞你的。”沈煉從腰帶里翻出一粒碎銀子扔給龜公。這粒碎銀子是他精心剪裁的,不多不少正好二錢,非常適合用來當做小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