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先,我.唉!”劉一燝環視四周,最后只搖頭嘆氣。
這聲嘆息之后,值房內陷入了詭異的沉默,直到傅櫆喘著大氣跑了進來。
“見過首輔大人,見過次輔大人,見過史閣老,見過沈閣老,見過劉閣老、見過韓閣老.”傅櫆本想用在首輔、次輔之后直接用“諸閣老”一詞直接跳過這繁瑣的唱名行禮。但見禮部尚書徐光啟也在,他也就老老實實地拜見了每個人“.見過徐部堂。”
“傅櫆!錦衣衛到底為什么抓人?刑科僉簽之前為什么不跟內閣打招呼?”韓爌的語氣里頗帶了些質問。
“學生吃的是朝廷的俸祿。”傅櫆言辭和煦,執禮甚恭。
“不是不跟內閣打招呼,而是不跟你東林黨打招呼吧?”沈夾槍帶棒地嘲諷道。
傅櫆能升一級,補缺給事中,署理刑科,很大程度上要歸功于東林黨的運作。
“你!”韓爌被嗆得滿臉通紅。仿佛沈再多說一句韓爌就要擼起袖子和他干上一架。
“好了!”劉一燝拉住韓爌,然后附在他耳邊輕聲說道:“現在沒必要糾結傅櫆的事情。依計行事。”
“傅都給事中。錦衣衛為什么拿人啊?”見方從哲還是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次輔葉向高便撿起被沈打斷的問題,繼續詢問。只不過他的態度相比韓爌來說又要軟了許多。
“回次輔大人和韓閣老的話。”傅櫆沒有因為韓爌的頤指氣使便將他晾在一邊。“駕帖上說,鄒寺卿、孫侍郎等人密謀亂政,妄圖染指遼東。”
“遼東?”徐光啟皺眉。他還記得,在討論熊廷弼的去留問題會議上,孫如游從始至終都沒有開口說話。
“是的。”傅櫆點頭。
“其他人呢?”劉一燝追問。
“串聯結黨,以勢欺君,有失臣道。”傅櫆想了想,補充道:“刑科認為,涉案官員確有此嫌,故給駕帖以僉批。”傅櫆雖然內里已全面倒向皇帝,但面上還是得以冠冕堂皇之辭自我粉飾。“朝會上三科六道眾口一詞,顯有串謀之意,且眾官言辭激烈,幾顯逼宮之勢,哪里還有半分為人臣者的樣子。”傅櫆面色肅穆,義正詞嚴。
“好。”方從哲莫名其妙地說了“好”字,也不知道在夸什么。他擺手道:“勞煩你跑一趟,回去吧。”
“學生告辭。”傅櫆舉手行禮,拜別在場閣卿。
傅櫆走后,內閣再次冷場。就連一貫中立,并真心實意地反對皇上改朝的史繼偕也沒有說話。史繼偕諫阻改朝,只是怕再次君臣不相見的情況再次出現。現在,早朝已不再是單純的制度問題,它的性質已悄然質變成了皇帝與東林黨人的角斗。
“諸位閣老究竟有何打算啊?”閣員各懷心思、沉默不語。只有徐光啟急得不行。
只有史繼偕回應徐光啟。“首輔。咱們去還是去乾清宮探探圣上的意思吧。”
“不必探。傅櫆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方從哲搖頭道:“圣上體恤百官,精簡冗朝”這個評價非常正面,幾乎等于是在公開支持改制,這跟他最開始接到司禮監的傳諭時態度大相徑庭。“.但有些人卻妄圖借此掀起政潮,裹挾君上。攫取非常權力。”
“再怎么樣咱們也不能不聞不問啊。”聽方從哲的話,徐光啟知道自己勸不動了,他只好老調重彈,并含蓄的提醒道:“這不是意氣之爭的時候。”
“圣上此行是撥亂反正。”無論是立場還是主張,沈和徐光啟都是截然對立的。“徐部堂,您還是先擔心擔心自個兒吧。”
“我豈會囿于黨派之見?一口氣抓了這多么人,北京勢必動蕩,要是短時間內得不到妥善的解決,動蕩就會從中央波及全國。”徐光啟轉頭就走。“諸君不諫,我自諫便是!”
徐光啟沒走幾步,劉一燝就追了上來:“子先兄!”他大喊道。
“季晦。”徐光啟停下腳步,轉頭問道:“方首輔基于黨派之見不愿過問此事。你怎么也不說話呢?你就這么怕引火燒身嗎?”
“子先,你有孫帝師護著,火燒不到你頭上。但你不了解,皇上的怒火早就將我全身都燎遍了。就在閣、部、司、寺、院聯合上疏的那天,皇上召我和方從哲入南書房”劉一燝見四下無人,便把被皇上敲打的事情簡單地說了一遍。
“那你為何不勸?”徐光啟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