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辦。不嚴辦這事兒過不去。”孫承宗的態度一如既往。“這幫人就是想趁著新君即位,給皇上一個下馬威。不然朝會這種小事怎么會鬧到這個地步。皇上讓北鎮撫司傾巢出動,一口氣抓這么多人,足見皇上已然是動了真怒。”
孫承宗湊到徐光啟耳邊,輕聲說道:“東林黨想搞大禮議,但皇上不是從外藩進京的少年,東林黨勢力再大也比不上權傾天下的楊廷和。而且就算是楊廷和又能怎么樣呢?最后還不是輸了。子先,我知道你同情東林黨,在一些事情上我也認可他們。但這時候立場一定要擺正。皇上需要我們的支持。”
看著孫承宗真誠的目光,徐光啟心底頓生殊途同歸的知己之感。他連連點頭道:“我知道,我知道的。”
鐺!鐺!鐺!有太監敲響了休課的鐘聲。
“我得去跟大殿下說幾句話。”孫承宗站起身,朝徐光啟微微拱手。
“稚繩自便。課休時間有整整一刻鐘呢。”徐光啟這才想起,孫承宗這時候本不當在宮里。
“喲。這不是稚繩老弟嗎?”兵部尚書崔景榮剛從右廂房正堂走出來就看見了孫承宗。
“自強兄。”孫承宗本想執下官禮,但聽崔景榮用親切地口吻稱呼自己的表字,他也就回以同樣親切的笑容。
崔景榮,字自強。萬歷十一年三甲第二十二名進士,和方從哲、葉向高是同年。不過他考選翰林院庶吉士失敗,當年就去了山西平陽府作推官,兜兜轉轉三十幾年才在萬歷四十三年五月赴任京師。
“稚繩老弟什么時候有空來鄙宅小敘啊。”崔景榮一臉悠然,很明顯是上了一堂令他深有成就感的課。
“怎么好意思讓自強兄招待,應該后輩宴請前輩才是。”除了逢年過節的人情往來,孫承宗很少拜訪朝內的高官。這一是因為他不喜歡,二是因為他沒錢。
“還是算了吧。稚繩老弟就靠俸祿過日子。我食量大,怕一頓飯就把你家的米缸的掏到見底啊。”崔景榮這是在含蓄地夸贊孫承宗清廉如水。
寒暄幾句之后,崔景榮離開了。孫承宗終于得以回到皇極殿的右廂房。
“大殿下!”孫承宗朝朱由校招手。
“孫師傅,怎么了?”朱由校有些意外。
“大殿下。皇上想要召臣入閣。”孫承宗說道。
“什么?”朱由校臉上的笑意頓斂。“這為什么啊?”
“事情很突然。具體是因為什么,臣也不知道。”孫承宗大概猜到了緣由,但他并不打算教孩子黨爭的事情,還不到時候。這歲數就該多學學圣人之道,等時機到了再教勾心斗角的事情也不遲。
“那孫師傅答應了嗎?”朱由校眼巴巴地看向孫承宗,圓滾滾的臉上寫滿了“不要”。
“臣與大殿下有約在先,自是嚴詞拒絕了。”孫承宗挺胸抬頭。在孫承宗看來,內閣現有的六名閣員,雖然政見不同甚至相互敵對,但都是很有才華的,只要皇上保持圣明,內斗根本不是問題。
自己入閣,無非是給由葉向高和史繼偕組成的中立派錦上添花,沒有必要。與其在內閣里勾心斗角,還不如好好輔佐未來的天子,盡力保大明兩代盛世。
“孫師傅真好!”朱由校想上前擁抱孫師傅,但礙于禮數就只走了兩步,然后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