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大人的話。”田爾耕回答道。“鄒寺卿是自殺的,他裹著棉被敲碎瓷碗,然后用碎片割開了自己的脖子。”
田爾耕本想在自己的脖子上比劃示意。但他剛把手舉起來,立刻就反應了過來:這不是咒自己么!今天這事兒要是過去不了,說不定腦袋真就沒了。
“自殺,呵。”魏忠賢頗有些同情地看向許顯純。
對于許顯純來說,鄒元標怎么死的根本不重要,反正人就是死在他手上了。與其靠“自殺”抗辯,還不如拉人下水:“田大人。您有選擇,我可沒有!不管怎么樣,我都是按照您的吩咐在辦事兒啊!如果沒有您的命令,我又怎么會對鄒大人用刑呢?您想爭功謀權,坐上那個位置。現在出事了,您可不能把責任都推給下面的人啊!”
“你放屁!老子叫你審,沒叫你給鄒大人上肉刑!”田爾耕也不甘示弱地回敬。
通過這一來一回的互相攀咬,魏忠賢基本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駱思恭不希望把事情鬧大,但田爾耕卻不愿意就此收手。他只想從鄒元標的嘴里摳東西出來然后向宮里邀功,并不想把人給弄死。許顯純掌刑多年,下手也還有分寸,沒上傷筋動骨的刑。沒承想,鄒元標受不住自盡了。
“夠了!”魏忠賢不想再聽了。
等大堂恢復寂靜之后,魏忠賢轉頭看向王承恩,說道:“王少監,只要仵作那邊兒驗不出別樣的東西,這案子就算是審完了。”
“是的。”王承恩點點頭。
“王少監覺得該怎么做?”魏忠賢問道。
“還是先報上去吧。這主意還得讓圣上來拿。”王承恩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有理。”魏忠賢肯定道。“那就有勞王少監了。”
“廠督要留在這兒?”王承恩問。
“咱倆有一個人去書房就夠了。”魏忠賢嘿嘿一笑,頗有些讓功的意思。“我還得收殮鄒大人的遺骸不是?”
“好,那下官就告辭了。”王承恩起身行禮,然后隨手指了幾個直屬于稽查局的執行。“你們幾個留下來幫執行局的兄弟。其他人,跟我一起回去。”
“遵命!”
“有勞。”魏忠賢表情不變,心中暗罵:討厭的小崽子。
王承恩走到北鎮撫司衙門口的時候,他聽見后方傳來魏忠賢的聲音:
“傅應星,帶幾個兄弟去棺材鋪買一副不失體面的木棺,走西廠的賬。”
“是。”傅應星應答的同時,王承恩也邁過了北鎮撫司的臺階。
盡管案子已經問完了,但因為魏忠賢仍舊端坐在正堂主位上,所以北鎮撫司的一眾軍官也只好繼續跪著。
“王承恩青年才俊,為人忠實,是我西廠最年輕的少監。他會把情況如實地呈報給皇上。”魏忠賢先是微笑著看向許顯純。“皇上圣明燭照、英明睿端.”然后又將視線鎖定到田爾耕的身上。“本督會以圣上之心為心,把這里的差事辦妥帖的。你們起來吧。”
“叩謝提督太監!”許顯純和田爾耕幾乎同時叩頭。他們都以為魏廠督是在暗示要偏袒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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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禁城,乾清宮,南書房。
朱常洛一言不發地聽完了徐光啟的簡述。直到徐光啟畢奏叩首之后,他才開口問道:“你去頂替趙南星的位置,做東林黨的精神領袖.這就是劉一燝的主意?”因為鄒元標已經死在北鎮撫司了,所以朱常洛也就不再提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