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思恭心急如焚,根本不想聽這些官面上的屁話。
“是!”陸文昭一怔,立刻止住了對海鎮濤的吹捧,重新組織語言道:“犯官孫如游招了。熊廷弼誣告案、改制抗旨案、串謀逼宮案皆已坐實。主犯是已經畏罪自殺的鄒元標,和以白身遙控朝局的趙南星,而目前被羈押在東司房獄里的孫如游是從犯。案卷上詳細記載了這些人是如何遙控朝局,如何串謀逼宮的。”
“案卷在此,請掌衛大人明驗!”陸文昭將供狀取出,恭敬地遞到駱思恭的手上。
“好!好!好!”駱思恭剛接過案卷,還沒開始看就連說了三個好字。
駱思恭一字一行,看得很慢。花了將近一刻鐘才看完第一遍。
啪!
駱思恭將供狀狠狠地拍到案頭上。緊接著,他全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來。他將雙臂搭在扶手上,接著往后一癱,仰著腦袋深呼吸了好幾下,才癔癥似的連連輕笑了起來。“哈哈哈哈哈!”
癱坐數息,駱思恭撐起身子重新坐正。
“咳!”他清了清嗓子,又回復了往日的從容,就像他從來都沒有為這些事情煩惱過似的。
“田爾耕這個廢物大動干戈,搞了這么久連個屁都沒有找出來,你怎么弄到的?”駱思恭問道。
“回掌衛大人的話。犯官孫如游之志本就不堅,卑職稍施手段即僥斬此功”陸文昭將不久前對海鎮濤說過的托詞又復述了一遍。“.卑職有此僥幸,皆得恩于掌衛大人之厚愛及僉事大人之特蒙。”他一邊拍馬屁一邊將孫嘉績的玉佩交給駱思恭。
“你還真會說話。”駱思恭抬頭挑眼,接過玉佩,用意味深長的語氣說道:“但你知道嗎,這供狀一掏出來,你們就把田爾耕給得罪死了呀。”說著,駱思恭又用指甲蓋輕彈文末的署名。
陸文昭又何嘗不知呢。
鄒元標死在詔獄里,田爾耕是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干系的。駱思恭代傳的密旨,讓田爾耕看到了一線生機,但也限制了他的手段,于是他發瘋似的對在押的犯官們展開了幾近抄家的搜證。此行無果,罵聲尤烈。
陸文昭在這時候拿出口供,雖然能“證實”鄒元標確系畏罪自殺,并部分消解田爾耕的罪過,但這又從側面表現出了田爾耕乃至整個北鎮撫司的無能。畢竟東司房可是連刑都沒上,就把宮里想要的東西全挖出來了。
上面只看結果,從不會管過程的難易。完成任務之后再提過程之艱,上面或許會體恤你的苦楚,多記一筆。要是完不成任務,說再多都是與廢話無二的托詞。
“卑職從無別樣心思。只想分掌衛大人之憂,解我錦衣衛之困。”陸文昭表情嚴肅,言辭誠懇。
駱思恭對陸文昭的態度非常滿意。完全想不到面前這個年輕人曾經試圖繞開自己直達天聽。“好,很好。”
盡管田爾耕對北鎮撫司下了極為嚴肅的封口令,甚至將掌刑副千戶許顯純給軟禁了起來,但駱思恭還是知道了西廠問案時,田、許二人在廠督魏忠賢面前那場堪稱狗咬狗的對峙。
“田爾耕那邊兒你無須多慮。”駱思恭從印臺拿起指揮使司的官印,穩穩當當地在空白處蓋上一個紅印。“我會為你們請功的。”
“多謝掌衛大人抬舉!”陸文昭肅然,趕忙單膝下跪抱拳行禮。
“好了,你走吧。”駱思恭微笑著點頭擺手,示意陸文昭離開。
陸文昭離開后,駱思恭叫人把駱養性喊了過來。
“父親,您找我。”駱養性徑直來到駱思恭的書案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