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了皮氈,下了抬輿,又將套在手里的白狐皮袖筒交給隨侍的宦官,魏朝才披著斗篷步入北鎮撫司。
盡管來人是沒見過的生面孔,但守門的校尉看見魏朝這身裝束就知道,這又是宮里的大太監。他趕忙單膝下跪,抱拳行禮:“參見公公。”
錦衣衛單膝拜太監和小黃門雙膝跪祖宗是一個道理。因此魏朝是沒必要搭理他的。不過魏朝一向謙和,所以還是頷首用鼻息回了一聲:“嗯。”
還沒到正堂,孫云鶴便迎了上來:“卑職理刑百戶孫云鶴參見公公,敢問公公尊姓大名?”
“魏姓,單名一個朝字。”魏朝將伸出右手,微微招了招。“起來說話。”
“參見魏秉筆。”孫云鶴又拜了一下才站起來。
魏朝望見正堂盡頭的主位上空空蕩蕩,于是開口問道:“田爾耕呢?”
“田同知陪著魏廠珰去了戊字牢問審惡首趙南星。”孫云鶴很有眼力界。“卑職這就帶您去,這邊兒請。”
“好。”魏朝心思微動,不過并未表露在臉上。
吊死趙南星之后,田爾耕的睡了一個舒服的囫圇覺。但睡醒之后,他的心就跟趙南星的尸體一樣,一直懸著了。直到魏忠賢來到北鎮撫司,給了他一個有如再生父親般的慈愛的微笑,這顆懸著的心才先尸首一步落了下來。
魏朝來過來的時候,魏忠賢已經將現場看完了。該表的忠,該說的話也都差不多了。此時,田爾耕正領著魏忠賢向牢門口走。
“牢門口那幾個人靠的住嗎?”魏忠賢問道。
“被調來看守戊字牢的人都是兒子的親衛,而且已經打過招呼了。”對于“兒子”與“爹”這樣的稱呼,田爾耕已經說的非常順當了。
“既然是親衛那就給點兒好處。”魏忠賢想了想,安排道。“鄒元標和趙南星都死在北鎮撫司,這回的案子,你們是一定報不了功的,用銀子堵嘴吧。”
田爾耕早有了類似的打算,但他聽見魏忠賢的囑咐之后,還是恭恭敬敬地奉承道:“還是爹想得周全。”
盡管地牢昏暗,不辨晝夜,只靠幾盞蠟燭照亮。但田爾耕也不管魏忠賢看不看得見,反正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總是掛著一副“要是沒有義父,我是真不知道該怎么應付”的表情。
臨近戊字牢門口,魏忠賢和田爾耕聽見了嘈雜。
“同知大人有令,在經得他老人家的同意之前,不許放任何人進去。”盡管來人之中有太監,但把守戊字牢的小旗還是硬著頭皮頂了上去。“公公若是也想提審欽犯,請容卑職進去通報。”
孫云鶴剛想呵斥,就聽魏朝說道:“去吧。”
那小旗剛推開門,正瞧見魏忠賢和田爾耕一前一后地走來。“大人,有位公公”小旗的話還沒說完,魏忠賢便繞開他徑直來到魏朝面前,親切地說道:“魏朝也來了呀!主子萬歲爺有什么新的吩咐嗎?”
“有。”說著,魏朝向孫云鶴擺手,示意他離開。
魏朝看得很明白,田爾耕把消息壓了下來,整個北鎮撫司知道趙南星已死的人,恐怕除了田爾耕自己,也就只有守牢門的這支小隊了。恐怕這個小旗攔的也不是自己,而是他身側的孫云鶴。如果孫云鶴沒跟著過來,那么這個小旗很可能直接就給魏朝放進去了。
他這一身兒只有司禮太監才能穿的紅袍可比什么通行令牌好使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