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三十二年(1557年),舶夷趨壕鏡者,托言舟觸風濤縫裂,水濕貢物,愿借地晾曬,海道副使汪柏循賄許之。時僅蓬磊數十間,后工商牟奸利者,始漸運磚瓦木石為屋,若聚落然”。
到了1572年,壕鏡成為葡萄牙人在大明的唯一居留地,定居人口包括大約九百余葡萄牙人,兩千余從非洲、南洋掠買來的奴隸,以及四千余大明商民。
經過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壕鏡逐漸建成了一個非常大的居留地,擁有三座教堂,一所醫館,一座善堂,五千多名天主教徒。
此前,壕鏡隸屬于駐扎在果阿的葡屬印度總督,由每年從印度前往大明、日本的貿易船隊司令管轄。
每年五六月間,這支船隊從印度啟航,前往蠔鏡,在此停泊十個月或一年,購入大量東方貨物,等候下一個季風,于次年六月至八月駛往日本。
在日本,葡萄牙人把生絲、絲綢、黃金、瓷器、水銀、麝香、茯苓、棉布等大明貨物以高昂的價格迅速脫手,然后帶著大量日本白銀與少量日本貨,趁著秋天的季風返回壕鏡。
抵達壕鏡后,他們再用日本白銀大量收購大明生絲、絲綢、瓷器以及其他商品,在第三年秋天,乘著季風返回印度果阿。
這樣形成的每一個環節:果阿-蠔鏡,蠔鏡-長崎,長崎-蠔鏡,蠔鏡-果阿,都可以賺很多錢,整個過程賺取白銀超過數十萬兩。
從嘉靖三十六年葡萄牙人得到蠔鏡貿易的許可,一直到現在,該地已成為葡萄牙在東方最重要的貿易中轉港,繁華日盛。
然而,花無百日紅,人無千日好,在荷蘭東印度公司日益咄咄逼人的脅迫下,以及面臨日本幕府越來越不加掩飾的厭憎情緒驅使下,葡萄牙人的日子似乎也變得有些艱難起來。
數年前,為了防御尼德蘭人和英格蘭人的入侵,葡萄牙人不顧大明此前頒布的禁令,擅自筑城、修炮臺,導致蠔鏡殖民政府屢屢與廣東地方官員發生摩擦,甚至還遭到驅逐出境的威脅。
這一度讓葡萄牙人惶惶不可終日。
“所以,去歲,葡人為了討好我大明朝廷,便獻銅鐵銃三門、大鐵銃七門及鷹嘴銃三十支,并派出數十余佛郎機兵將北上進貢,以示謙卑。”鄧書翰端起一杯清茶,品茗小口,緩緩說道。
“壕鏡不是有一座規模不小的火器制造工場嗎?他們為何僅向朝廷獻這么一點軍火武器?”孟勝新聽了,笑著問道:“葡人此舉,未免有些小家子氣了。”
“孟兄此言差矣!”鄧書翰微微搖了搖頭,“我大明富有四海,朝廷豈能占他們夷人的便宜?我估摸著,待朝廷驗證了葡人火器威力,說不定還會撥下銀兩,于蠔鏡購買若干,以為軍用。”
“其實吧,大明朝廷就不應該只收葡人每年500兩租銀,而是以其年入總計而稅之。”孟勝新曬然一笑,“如此這般,朝廷或將從蠔鏡可收稅賦數萬兩白銀,不僅可消緩大明空虛國庫,而且還能以此稅銀,折抵葡人火器采買之資。”
“葡人非我大明子民,如何稅其賦銀?”
“葡人雖然不是大明子民,但蠔鏡可是大明地界,朝廷轄地,如何不能稅其貢賦?”孟勝新端起茶壺替對方續了杯,“這叫做屬地原則,自然是可以在大明治下征收相應的商稅。”
“屬地原則?這個……可以嗎?”鄧書翰猶疑地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