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興以來,援卒之欺凌詬誶,殘遼無寧宇,遼人為一恨。”
“軍夫之破產賣兒,貽累車牛,遼人為再恨。”
“至逐娼妓而并及張、劉、田三大族,拔二百年難動之室家,遼人為益恨。”
“至收降夷而雜處民廬,令其淫污妻女,侵奪飲食,遼人為愈恨。”
“有此四恨,而冀其為我守乎?”
“另者,在我遼人中還盛行這個說法,‘朝廷若不罷稅,韃子就是我投主’。”莊運良偷眼瞧了瞧面前這位新洲大人,小心地說道:“非我遼民不守遼土,而是朝廷輕我遼人、辱我遼人、乃至殺我遼人。故而我等便……便要……”
“故而,你等便生于遼,而走于胡?”衛仲龍搖搖頭,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回大人,我等遼人實屬無奈,已被朝廷逼至死路了呀!”莊運良悲憤地說道:“……朝廷視我遼人皆賊也,可此誠為朝廷相逼遼人為賊也!”
“是呀,這個朝廷都不愛我,我為何要愛這個朝廷。”衛仲龍苦笑一聲,說了一句后世改編的話語。
“……”莊運良愕然地看著他,心中不免惴惴,一時間不明白他說的這句話到底是體諒了他們此前投韃“漢奸”的行為,還是在挖苦諷刺他們這等無恥做派。
“那你們現在可是傾心效力我新洲華夏?”衛仲龍見他這副小心翼翼的模樣,笑瞇瞇地盯著這個曾經的“假韃子”。
“小的自是傾心效力……新洲華夏,更愿為大人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莊運良聞言,立時跪倒在地,重重的在地上磕了幾個頭,隨即一臉真摯地說道:“小人自被帶至北瀛島不久,便受大人赦免,更被任命為騎兵隊長,有衣穿,有飯吃,還有居室可住。這一年多來,大人也不曾因小人身份而有絲毫輕賤苛待,即使再生父母也不過如此。”
說完,他又待磕頭,卻被衛仲龍伸手一把扶了起來。
“給你說了多少次了,在我新華治下,可不興跪拜,更沒有人身依附的主奴關系。記住嘍,你是為新華效力,為新華赴湯蹈火,可不是我個人賣命。”
“小的記住了。”莊運良表現出感激涕零狀,連連點頭稱是,“小的此后生是新華的人,死是新華的鬼,絕不再生二心!”
“滾蛋!”衛仲龍笑罵道:“再給你一個警告,以后不要故意給我裝作這副忠心耿耿的模樣,你這演技看著就很假。”
“是,大人!”莊運良陪著笑,彎腰躬身一禮,隨即后退幾步,便轉身朝自己的馬兒走去。
這里是位于北瀛島沃川河(今北海道十勝川)下游的一處屯殖點——臨邑堡(今豐頃町),距離出海口的夏津堡(今大津港町)不到十五公里,于今年三月才設立。
自去年七月實地考察過沃川平原后,北瀛島拓殖隊遂決定對其進行大規模地拓殖,以切實提高本地區的糧食產量,從而為容納更多的移民提供必要的物質保障。
是年九月,拓殖隊便往夏津堡發送了一百二十個移民,讓他們與先期留守的三十人將這座臨時據點在最短時間內擴展成能臨時容納四百人規模的堡寨,為后期向內陸沃川平原移民和拓展做好前期準備。
今年三月春暖時節,拓殖隊又分批往夏津堡轉運移民八百余人,先后在沃川河沿岸設立了臨邑堡、慶云堡(今浦幌町)、安平堡(今幕別町)、新遼堡(今帶廣市)等四個定居點,將觸角直接深入至沃川平原核心地區。
到了九月上旬,土豆收獲季來臨時,拓殖隊再次往沃川地區發運一千二百名移民,除了充實上述幾座堡寨的人口數量外,又開辟了武安堡(今帶廣市以北音更町)、定興堡(今帶廣市以西芽室町)、立山堡(今帶廣市以東池田町)等數座移民定居點。
之所以該地區在尚未開發成熟之際就如此大規模地遷轉移民到來,是因為臨海堡(今釧路市)已經“堆”滿了移民,不論是人口承載力,還是日常的治安維護,乃至疾病疫情控制,都已經到了拓殖隊所能接受的臨界點,必須要進行一定程度上的分流。
在移民船隊尚未抵達時,北瀛島拓殖隊所掌握的移民數量已達六千八百余人,分布在臨海堡及周邊三十多個臨時安置點,每日的糧食消耗就有六千余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