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牧使。”孟勝新語氣平和,“你可知道,你們朝鮮已向建奴稱臣,若還留在朝鮮,那便是韃虜之民。哦,不對,建奴向來視其所征之民皆為奴仆,也就是說,你們朝鮮數百萬子民此時盡皆為女真之奴!”
“……”金時敏頓時怔然,面露悲戚,“可北上又能如何?北海荒蕪,冰天雪地,亦與蠻夷何異?”
一旁的張遠平冷笑:“蠻夷?哼,金牧使,你口中的‘蠻夷’,卻在你們朝鮮竭力扶持抗虜勢力,不使更多地方淪為胡虜腥臊之地。古人云,狄夷之有君,不如諸夏之無!”
“我新洲華夏拓殖荒野,開辟文明,是要建立新的華夏之基,而不是像你們朝鮮一樣,在建奴的軍事打擊下,選擇茍且偷生,甘為女真之奴,亦淪為狄夷之!”
所謂狄夷入華夏者,華夏之;華夏入狄夷者,狄夷之!
你這降官,在我新華攻入濟州島時,既不組織軍力堅決抵抗,又不以身殉節,妄為國家忠臣。
而待光海君發檄文,號召所有朝鮮軍民團結在他身邊,共同抗虜復國之際,你也不愿前去投附,只是一味惜身好名。
如此倒也罷了,但你身在濟州島,卻不與我新華合作,采取消極應對的態度。
那么,只能將你‘發配’北瀛島,給我老老實實改造自己的身心。
沒想到,你竟還嫌棄我新華為蠻夷?
豈有此理!
金時敏被這么一懟,立時沉默無語。
孟勝新抬手制止張遠平,緩緩道:“金牧使,我們帶你北上,可不是讓你們做奴隸,而是給你們所有朝人一個新的家園。北海雖寒,新洲雖偏,但土地肥沃,堪為樂土。”
“你們朝鮮雖故,卻已染及腥胡,非為華夏之地!”
金時敏怔怔地望著他,良久,嘆了一口氣,低下頭,不再言語。
——
夜深,福船繼續向北航行。
昏暗的艙室內,擠滿了被強制遷移的朝鮮漁民和農民。
他們抱緊行囊,神色依舊惶恐。
“阿爸,我們要去哪里?”一個瘦小的男孩拽著父親的衣袖,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
男人摸了摸他的頭,強忍內心不安:“我們去……一個新地方。”
“可他們說,那里有很多吃人的怪物和野獸……”男孩聲音發抖。
“別聽他們胡說……”旁邊一名老者嘆息道:“那些人是逗你玩的。”
角落里,一個年輕女子低聲啜泣:“我們還能回家嗎?……”
艙室里一片沉默,無人應答。
只有海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似是輕輕地安撫和寬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