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十余年的發展,始興城不論在人口數量上,還是在建成區面積上,都較此前增加了數十倍不止。
根據去年底的人口統計數據顯示,始興城的居民數量已超過九千人,達到九千六百余,突破萬人大關,也僅是一步之遙。
這座城市還聚集了整個新華近六成的工業規模,青沙溪河水兩岸水車林立,機械齒輪日日不息地轉動,源源不斷地為這個新生的國家生產出巨量的物資。
據統計,始興城創造的工商產值占據了全國一半以上,其繁榮程度甚至遠超西屬美洲眾多百年老城。
在始興港碼頭有一座軌道馬車客運站,為到港的旅客提供直達始興城區以及數里外的廣豐城(今薩尼奇市)的客(貨)運服務。
陳石頭更換了馬匹后,又在站臺仔細檢查了一遍車廂的鉸鏈和剎車,確保下一趟的行程不會出現任何事故。
軌道馬車是新華這幾年才普及的新玩意兒,鋼鐵車輪碾過鋪設嚴整的軌道,由兩匹健壯的挽馬牽引,每日往返于港區、始興城和廣豐城之間,運送貨物和乘客。
“石頭,今天跑了幾趟了?”站臺的調度員老張啃著一根玉米棒走過來,隨口問道。
“三趟了。”陳石頭點點頭,聲音平靜,說出的漢語也已經幾乎沒有口音。
老張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多說什么。
但石頭知道,這個動作里帶著點微妙的疏遠。
老張是早年從大明過來的“老新華人”,而石頭,終究是個“歸化土人”。
盡管,他已經獲得新華國民的正式登記認可,但在無形中,他始終與新華人存在一道若有若無的距離。
下午坐車的乘客不多,大多是去始興城的船員和小商販。
陳石頭坐在駕駛位上,熟練地甩了下鞭子,馬兒邁開步子,車輪緩緩轉動。
“喂,車夫!”一個穿著體面的商人模樣的男子探出頭,“這車能再快一點兒不?我還趕著去廣豐談筆買賣呢!這么慢,到地方了怕是要天黑了!”
陳石頭沒回頭,只是平靜地回答:“軌道馬車有規定的速度,快了不僅會造成脫軌,而且還有可能與前方跑的車輛相撞。咱們還是注意點安全,莫要出什么事!”
那商人小聲嘀咕了一句:“土人就是死板……”
聲音不大,卻剛好能讓陳石頭聽見。
他下意識地握緊了韁繩,指節微微發白,但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
這些年,他早已習慣了這種若有若無的輕視。
新華的律法說“人人平等”,但真正信的人有多少?
“……要是此番公司高層能說動政府,給予我們堅定的支持,那么到了明年春夏之交,定要將那些狂悖的土人殺個干凈。如此,方能震懾整個北方地區的土人部落!”
“堅定的支持?莫非,馬船長還期待能獲得我們新華軍方的支援,來個殺雞用牛刀?”
“那倒不必了!土人愚昧而落后,何須出動軍隊來對付?我們貿易公司琢磨著,能在啟明島征召一兩百武裝民兵,便足夠對付他們了。”
“你們北方貿易公司除了使用武力,就沒想過用點懷柔手段,迫其順服你們?殺戮太重,還是有違人和的!”
“老祖宗都說過,蠻夷畏威而不懷德,強必盜寇,弱必卑伏。那些土人反復無常,咱們不展現出一點狠辣手段,他們焉知何為懷柔?”
“呵呵……,說得也是。”
“……”
聽到身后乘客的談話,陳石頭面色不由發白,心中也是翻江倒海,有些五味雜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