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華安鎮(今埃德蒙茲市),晨霧尚未散盡,金色的陽光已灑滿官屯田地的滾滾麥浪。
地里的大麥長勢極好,沉甸甸的穗子壓彎了秸稈,在微風中沙沙作響,像是低語著豐收的喜悅。
農事官張守業站在田壟上,瞇眼望著這片綿延數百畝的麥田,心中既欣慰,又焦慮。
欣慰的是,托老天爺的福,今年風調雨順,再加上田間施以大量鳥糞礦,大麥比往年更飽滿。
而焦慮的是,今年播種面積兩倍于去年,但人手并未相應地增加那么多,而且收割期短,若是再像往年一樣全靠人力,怕是會遇到不期而來的雨水,繼而耽誤糧食收成。
早在數日前,他便一再向鎮長吳永年建議,動員全鎮所有勞力,包括官員、書吏、辦事員、工場和作坊匠人、伙計,乃至學校里的老師和學生,全部停下各自手頭上的事務,下放到各個村屯的田間地頭,全力搶收,爭取早點將大麥收割入庫,以免平白被突然而至的雨水給糟蹋了。
然而,這位年輕的鎮長卻說,有“神器”助陣,可大大加快大麥的收割速度,定然會讓田間的糧食在最短時間里做到顆粒歸倉。
張守業知道那所謂的“神器”,不過是新華機械廠制造出來的兩臺馬拉收割機。
但這玩意有些不靠譜,去年就引進了一臺,在宣漢縣城附近的農田中作業時,故障百出,收割不到半壟麥田,便趴窩在地頭,隨行而來的幾名匠師搞得滿頭大汗,也未讓其發揮出應有的作用。
以至于,現場觀看的數百官員和百姓對這種“神器”都報以深深的失望之情。
你說說,幾千年以來,不論是粟、黍,還是稻、麥,在收獲季節,無不依賴于人工收割,哪有什么取巧省力之器可用?
最多不過是將一些收割工具進行了稍許改良,比如將鐮刀的刀片加寬、手柄加長,變成釤刀,使之能在大面積的麥田揮砍收割,較此前的短鐮效率提升約三成。
再比如,將木制長柄+金屬刀片+網兜(或簸箕)組合在一起,改成掠子,使得收割速度較鐮刀快3-5倍。
但這些改良工具都沒有擺脫人力的局限,在麥收時節,仍要動員大量的人工,起早貪黑地于田間勞作。
所以,在這夏收時節,還需往年那般,全鎮動員,依靠眾多的人力,將這大麥盡數收割,方為穩妥之策。
“大人,你看……”一旁的屯田吏唐二牛指著遠處官道上緩緩駛來的幾輛馬車,車上蓋著油布,隱約可見某種金屬器械的反光。
“今天,當要在此試驗‘神器’嗎?”張守業苦笑一聲。
希望,它一會可莫要出丑,趴窩在田間了。
馬車停在田邊,幾名工匠模樣的人跳下車,掀開油布,露出一臺奇特的木鐵結構機器——馬拉收割機。
這臺機器將由兩匹健壯的挽馬牽引,主體是一個寬大的平臺,前端裝有鋒利的往復式刀片,兩側則是分禾器,能將麥稈整齊地分開并割斷。
“這是……何物?”正在地頭割麥的屯戶們紛紛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直起腰來回頭張望,彼此間交頭接耳,眼神中滿是疑惑和好奇。
“好像說是……割麥的物什。”
“就這玩意,能代替人來割麥?”
“說不準。春時播種就曾拉來一臺播種機,一天下來,就頂咱們十幾個人!”
“沒錯,還有那種會翻地的大家伙,兩匹馬拉著,一個上午就能翻幾十畝地。瞧著地頭那物什,多半也能動起來,幫著咱們割麥。”
“嘖嘖,我看懸。這大麥得靠鐮刀一把一把地割,哪這么容易被機器所代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