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39年7月17日,天剛蒙蒙亮,勃利堡(今伯力市)的木寨大門便在嘎吱聲中緩緩打開。
一群穿著粗布短打的農人扛著鋤頭走出城門,向寨子附近的農田走去。
晨曦中,數百畝農田沿著黑水南岸鋪展開來,燕麥在微風中泛起綠浪,土豆田里已經能看到零星的白花。
“老幫子,你那塊豆田長得不錯啊!”一個滿臉絡腮胡的漢子朝田壟對面喊道:“再過些日子收獲了,定能比去年多那么幾石!”
“呵呵……”被稱作老幫子的農人擦了把汗,咧嘴一笑,“都是托王大人的福,今年大豆要是豐收了,說不定能多換幾匹松江細布回去,給婆娘做身新衣裳,再給要出生的小崽子弄套花布襖。”
“喲,你那朝鮮婆娘快要生了吧?”
“孫郎中來看過了,說是差不多下個月吧。”老幫子嘴角咧得更開了,“嘿,總算能給我老唐家留個種了!”
“那可未必!”那絡腮胡漢子聽了不免心生嫉妒,“說不定,你那婆娘給你生出個丫頭片子。”
“狗日的,你這臭嘴!”老幫子聞言,笑罵過去,“不過,丫頭片子也行,反正都是我老唐家的血脈。大不了,老子再多辛苦一下,爭取明年生出個帶把的!”
“嗤!明年說不定還是個丫頭片子!”
“我草你大爺!”老幫子臉色變了,“周大牛,老子咒你一輩子都分不到媳婦!”
說著,抓起鋤頭,氣呼呼地轉身朝著另一邊田壟走去。
“嘿嘿……”周大牛嘿嘿一笑,“老子分不到媳婦,難道不能拿今年收的燕麥去土人那里換一個嗎?……娶婆娘,多大個事!”
遠處的寨墻上,勃利堡總管王明遠正背著手巡視城外的田地,幾名護衛挎著刀,護持在他的身后。
四年前,這里還是一處荒蕪的江灘,五十多名拓荒者乘船逆流而上,來到此處,建起了第一座木屋。
如今,一丈多高的寨墻巍然聳立,四角的棱堡上,幾門火炮在晨光中泛著冷幽的光芒。
寨子里也是房屋錯落,街道縱橫,充滿了熱鬧的煙火氣息。
堡寨居民也從最初的五十余人,增加至三百六十多人,若是加上周邊歸附的土人部落,直接控制的人口超過七百余。
在距離勃利堡西南三公里處、烏蘇里江畔,新華人還建了一座堡壘--安遠堡,與勃利堡呈掎角之勢,控扼兩江,輻射周邊百公里范圍內的部落土著。
不過,與勃利堡這種軍民混合型的拓殖點不同的是,安遠堡是一座純粹的軍事要塞,不僅城防堅固,而且還駐有七十多名武裝護衛,用于宣示新華的武力。
在黑龍江下游,原大明奴兒干都司福山衛(今普爾薩西北的綽洛河西原斐森屯)和奴兒干都司駐地奴兒干城(今俄羅斯特林,距黑龍江口約200公里),也被相繼重新恢復,筑堡建寨,成為兩處重要的沿江物資補給點。
這些據點的設立,算是將黑龍江下游流域完全納入到新華人的統治范圍內。
相信,幾年后,不論是來自西邊的俄國人,還是北上的清虜,一定會在新華人的堡壘前撞得頭破血流。
“大人!”一個年輕的書吏小跑著過來,“鄂倫春人的使者到了,還帶了十張上等貂皮。”
王明遠點點頭:“請他們到議事廳,再備些茶點。”
——
議事廳里,鄂倫春厄勒部首領庫魯克正局促地坐在一張軟皮椅上。
他粗糙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撫摸著面前光滑的桌子,側邊還有漂亮的雕花,這種工藝在他們的部落里從未見過,透著一股精致和風雅。
當王明遠走進來時,他跟其他幾位部落首領慌忙起身,差點還碰翻了茶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