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導致《大明律》在刑律訴訟上。看似給了百姓很多權力但實在也給百姓套上了許多枷鎖,甚至是“輕罪重刑”來讓百姓不敢違法亂跑,只能安分守己在家種田。
而百姓在地方上,往往對豪族官吏處于弱勢,所以《大明律》賦予百姓對抗官府上紳的權力,基本上等同于沒有,而嚴刑峻法又會在百姓身上無限放大。
雖然是實際執行時出現的問題,但也不得不讓聶宇對《大漢新律》的量刑上予以重視,盡可能不要給百姓太多的負擔。
這倒并不會起什么反效果,因為連古代皇帝都知道自己制定的律法有問題,對百姓實在太嚴厲了,所以都會借著各種機會由頭,周期性的搞大赦天下。
不會真有人以為,皇帝大赦天下,就是為了慶賀自己高興。那可都是為了把之前抓進大牢的無辜百姓,赦免放回家,也算是安撫民心的一種常見手段。
陳蕙蘭一目十行快速翻閱,很快看到被聶宇朱批圈畫的那條有關調戲女子量刑的刑法新律。
說是新律,實際上刑部交上來的壓根沒定,而是給出了兩條不同律例,條絞監候,另條流放為奴十年。
聶宇的親筆朱批。
“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夫死而嫁固為失節,然亦有不得已者,圣人不能禁也。”
陳惠蘭慢慢念叨出來,接著恭維道:“大王的這句話是引用何書,臣妾此前卻是從未讀到過。”
聶宇說:“這是朱熹說的。”
陳惠蘭秀口微張,有些驚訝:“這是朱子先生說過的話”
陳惠蘭知道朱熹是誰,這可是程朱理學的代表人物,同樣也是明清文人信奉的儒家惡圣,真正把女子貞潔大于性命的理論發揚光大。
沒有朱熹,那“餓死事小,失節事大”就發展的沒那么厲害,所以后世的許多文人、小說都喜歡對儒家和朱熹口誅筆伐,甚至說朱嘉作為老丈人,還扒灰自己的兒媳婦。
朱熹有無扒灰咱們說不好,因為朱熹自己沒有否認,同樣也沒有承認,反而被人彈劾私通兒媳后,心灰意冷辭官歸鄉(個人認為應該沒有,因為完全沒必要,跟他的理論主張也實在不符合)。
聶宇解釋道:“朱熹確實說過‘餓死事小,失節事大’,不客氣的說,正是因為朱熹,現在世人對于女子貞潔才會看的比天高,比命重。可世人鮮少知道的是,朱熹雖然贊成女子守住貞潔,但前提是女子可以生活自理。若是生活無依的孤寡女子,朱熹雖然贊成對方守節,但同樣也不反對其改嫁新夫。因為朱熹是圣人,但圣人也是人,知道百姓疾苦,連溫飽都難以解決,何苦強求人家硬撐守節呢”
陳蕙蘭已經聽得目瞪口呆,過了片刻才忽然抿嘴輕笑:“大王懂得真多,臣妾還當真不知道這些事情。”
聶宇跟著一笑,笑過又搖頭:“懂得多也沒用,孤能讓王后相信,卻不能讓滿朝文武信服,也不能讓我大漢子民信服。”
話都烘托到這了,陳蕙蘭很快意會了自家丈夫的意思,說道:“大王需要臣妾做些什么”
聶宇拿出一部《女誠》,笑著說道:“孤需要王后在《女誡》中潤色加上幾條,孤是漢王,這大漢的國主,那王后便是大漢國母。國母親筆題寫《女誡》就不再是單純的律法強令,而是國母在為大漢的百姓婦女表率。”
說白了,聶宇可以強行下令改新律,但改完之后大漢的百姓讀書人很有可能不買賬。
不要以為皇帝君王的權力,真的就能大如天了,可以一言而定天下事。這天下也有很多事,皇帝下旨和軍隊殺頭都解決不了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