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漢結結巴巴介紹,文娘卻蹲下身,捻起一撮靛藍粉細看。
“摻了石灰,顏色不正。”
老漢急得擺手:“娘子明鑒!這是云南來的上等蓼藍,絕無摻假!”
文娘不語,取水調開染料,指尖蘸了少許在帕子上輕搓。帕子漸漸顯出透亮的藍,與攤上其他布樣截然不同。
朱幼薇笑了:“老丈,這染料我們全要了。”
回程時,織娘們膽子大了些。年輕的小桃指著糖人攤躍躍欲試,朱幼薇便讓每人挑一個。文娘捏著蝴蝶糖人,眼里泛起淚光。
“從前帶孩子趕集,他總鬧著要糖人……”
陳寒溫聲道:“如今工坊的孩子都有糖吃,你功勞不小。”
正說著,街角突然沖出一個蓬頭垢面的婦人,撲通跪在文娘面前。
“文娘子!求您跟郡主說說,收了我家丫頭吧!”
文娘手足無措。朱幼薇扶起那婦人:“有話慢慢說。”
婦人抹淚:“我閨女十二歲了,手腳勤快,就是……就是臉上有胎記,沒人肯雇她……”
文娘看向朱幼薇,目光懇切。朱幼薇點頭:“明日帶她來工坊。”
夕陽西沉時,運河鍍上一層金輝。茶樓上的周德海盯著這一幕,手中茶盞捏得死緊。
“祖父,文娘如今……”
周老太爺瞇眼遠眺:“她心善,是好事。傳話下去,周家子弟誰敢找工坊麻煩,家法處置!”
夜色漸濃,驛館院中,朱幼薇與陳寒對坐品茶。
“文娘今日很有底氣。”陳寒笑道。
朱幼薇望向窗外燈火:“她本就有本事,缺的只是機會。”
遠處傳來織娘們的笑聲,混著運河的水聲,輕輕蕩開。
……
松江府的清晨,運河邊的茶樓里人聲鼎沸。幾個布商圍坐一桌,茶盞里的熱氣裊裊上升。
“聽說郡主娘娘真讓那些織娘拋頭露面了?”一個穿綢衫的商人壓低聲音。
旁邊戴瓜皮帽的老者哼了一聲:“婦道人家不在家相夫教子,成何體統?”
賣炊餅的張婆子恰好路過,聞言停下腳步:“老丈這話說的,我閨女在工坊一月掙二兩銀子,家里頓頓有肉吃,怎么就不體統了?”
茶樓里頓時安靜了一瞬。
角落里,一個年輕書生突然拍案:“說得好!《禮記》有云,‘婦人治絲麻,以供衣服’,女子織布本就是天經地義。如今能靠手藝養家,有何不可?”
布商們面面相覷。綢衫商人訕訕道:“可她們跟男子同處一室……”
“放屁!”門口傳來一聲怒喝。眾人回頭,見是剛從工坊回來的腳夫老吳。他肩上還搭著汗巾,大步走進來指著那商人:“工坊分男女做工區,連茅廁都是分開的。你這種沒去過工坊的,少在這嚼舌根!”
茶樓掌柜連忙過來打圓場:“各位消消氣,嘗嘗新到的龍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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