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出了大事,宣治殿里當場沒了好幾個!包括周首輔的得意門生,禮部于侍郎!”鹿衡玉狠狠搓把臉,低語而快速,“首輔老大人渾身是血的被人抬出了殿,好多大臣都是哭著跟去了周府。大事不妙啊!”
陳今昭聽得頭都要炸了。
這大清早的,這簡直是晴天霹靂!
周老大人門生故吏遍布朝野,威望甚高,說是國朝的‘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也不為過。若兗王當真對老大人下毒手,那皇都舊臣怕就要與兗王一方不死不休了!
“老大人現今情況如何?可有探到?”
“我派了人過去探查了,至今早為止,周府尚未掛白。”
陳今昭猛喘一口,未掛白,那就意味著此刻他人尚在。
鹿衡玉縮在木板開了裂縫的破敗車廂內角,一張比女子還秾艷的臉龐,被壁燈斑駁的光影晃的如鬼一樣。他看著陳今昭,在對方極為不妙的預感下,僵硬遲滯的扯出個比哭還難看的笑,“皇太子殿下,不大好了。”
陳今昭未喘完的那口氣就那么梗在喉里。
鹿衡玉像宣泄內心恐懼一般,機械而快速的說,完全不給人消化反應時間——
“宮里傳出消息,太子殿下哀毀過度,已經藥石罔醫,可能就這兩日了。這是兗王帳下幕僚公孫桓親口所說,鐵板釘釘的事實,且未曾采取封鎖消息的任何舉措,想來是有意宣揚出來。”
“欽天監已經開始測算黃道吉日,據說大行皇帝與太子殿下的喪儀要前后腳來辦。”
“后宮的消息暫且探不到分毫,諸位娘娘以及其他的殿下是何情況誰也不知。”
“朝臣們已經瘋了,夜里暴雨初歇之時,京城上空飛起大量的信鴿,可轉瞬就被四面八方飛來的箭雨給射殺個一干二凈!后半夜,攜帶密信的家丁們飛蛾撲火般的往城外闖,一批又一批的往外闖,也是一批又一批的倒在城墻下。”
“至于昨夜那些高官重臣們,全都滯留在老大人府里,不知具體是何章程。不過……剛在街邊等候你來時,恰瞧見了一隊兵馬正殺氣騰騰的往周府所在的西街方位疾馳趕去!”
這些堪稱噩耗的信息鋪天蓋地的砸來,頗有種不顧人死活的意味,直砸得陳今昭兩目發直,整個人近乎要裂開了。
鹿衡玉帶些憐憫的看著她,他剛得知消息時也是這般天塌了的模樣。
本以為經過昨日,便算是過了那生死關,哪成想那只是第一關。
這忽起忽落的心臟啊,哪受得了這般來回的顛簸。
上頭大人們的勝負一日懸而未決,他們這些底層小卒就要有一日的擔驚受怕。
破舊的騾車吱呀作響,帶著他們二人奔向未知的前路。
接下來的一路上,兩人都相顧無言。
其實也無需再多言什么,此刻已經到了最后一役的前夕、離黎明最近卻又最黑暗的時刻,他們做什么說什么都是徒勞。
于局勢無關痛癢的小卒們,能不能見到黎明,那得看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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