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靠岸,薛向和渡口正拾掇漁網的船老大招呼一聲,讓他看顧小船,便朝家中趕去。
天色尚早,霧氣蒼茫,四野俱靜,空氣極好。
薛向想著黃裙女指點的那些題目,品咂其中滋味,便不施展息風步,正常緩行。
行出三百步,視野頓窄,左側灌木林,右側杉木林,前方大片農田。
薛向才想抄近道,前方路口轉出一道身影,灰茫茫的天色配著那人一身灰衣,若不細看,根本不能發現。
薛向猛地一回頭,身后百步外,一個黑衣人正不疾不徐地綴在他身后跟行。
薛向周身寒毛乍起,朗聲道,“二位,我是過路的窮學生,沒多少錢。
二位若是行個方便,請二位吃飯、喝茶的錢總是有的。”
說著,他摸出錢袋,倒出一枚靈石,加一個靈片,外加一束,幾股的靈絲。
他并非無技傍身,但能破財免災,他也不愿面對風險。
兩人皆不答話,前面那人依舊守著路口,后面那人依舊緩步迫近。
薛向猛地想到尋四洲示警時,提到的逃獄二匪,高聲道,“我知二位才從牢里出來,想求個生路。
鄙人在九分山,還能說得上幾句話,愿意為二位效勞。”
兩人同時一怔,后方那人加快腳步,看也不看地上的靈絲。
薛向暗叫糟糕。
不要錢,必索命。
大清早的,就被這二人堵住,只能說明,這二位必是苦守一夜,專為等自己。
“好吧,你們背后之人給二位開多少錢?我出雙倍!”
薛向高聲道。
“話真密。”
黑衣人輕嘯一聲,腳下猛地加速。
薛向嚇得哇哇亂叫,蒙頭狂奔,似乎跑錯了方向,竟快速逼近灰衣人。
灰衣人冷笑連連,猛地一揮手,倉啷一聲,一柄寒刀已滑入掌中。
“二位,且聽我一言。”
薛向斷喝一聲,在灰衣人身前兩丈外停住。
“死到臨頭,還要胡言亂語些什么?”
黑衣人根本不理睬,沖至近前,掌中鋼刀揚起。
“草!”
剎那間,薛向腰間炸出一團銀光,銀光炸裂,雙腳如游似滑,身如飄萍,劍舞靈蛇,身動、劍動、風不動。
于無聲息間,兩道寒光劃破蒼穹,灰衣人和黑衣人才倉促舉起刀、劍,兩道銀光并吻破咽喉。
噴射的血水,在空中畫出完美的扇形。
噗通兩聲,兩具尸體倒地。
薛向怔了怔,雖是初次殺人,他并無絲毫不適。
反倒心潮噴涌、血脈僨張,更震驚于息風劍可怕的斗殺威力。
他不是不想留活口,拷問幕后兇手。
而是他根本沒有留手的能力,他修為境界尚低,全靠霸道的息風劍法加持。
一旦留手,讓這兩人回過勁兒來,倒下的多半是他。
數十息后,他平復了情緒,撿回自己錢袋,快速打掃戰場。
他搜檢了兩人隨身之物,除了一些靈絲,兩柄長短鋼刀,并無余物。
薛向在林中尋了個土坑,將兩人尸身埋入,又取來積雪,堆在二人身上。
最后,又將染血的積雪,埋入積雪之中。
如此操作,是避免尸首被人弄了去,他必須找謝海涯告狀。
檢視一番,見過得去,便匆匆離去。
踏入家門,已近辰時。
全家都已知曉他在備考,往來于照夜塢,雖一夜未歸,并未引得全家驚疑。
吃了柳眉下的爛肉面,喝了小晚泡的紅糖姜茶,被小家伙趴在背后膩了一會兒,薛母從他房門走出,帶出騰騰熱浪,告知洗澡水已備好。
薛向洗澡、更衣,走完引靈入體流程,小憩了兩個時辰,便即出門。
他時間掐的很準,趕到梅花廳暖閣時,謝海涯正睡好午覺,煮好了紅茶。
“少見啊,二釣先生怎有空登臨寒舍?”
謝海涯含笑打趣。
薛向擺手,“不過是同學戲言,院尊笑我。”
謝海涯提壺分茶,“只有取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外號。
兩首釣魚詩,在云夢士林已經傳開了,這是好事。
才子之名,從來是士子都渴盼的。
只不過,切勿專攻詩詞,忘了經義。
我輩儒生,經義才是根本。”
薛向拱手聽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