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后,薛向的視野里出現兩艘畫舫,皆是燈火燦爛,映照畫棟雕梁。
兩艘畫舫正在駛離,一艘逶迤向北,一艘緩緩南行。
薛向聽女冠說過,她們要去劍南,他便朝南行的那只追去。
晚風如浪,湘水浩渺,頭上明月高懸,殘星如豆。
遠行之人,若心無托寄,渺滄浪,矚飛云,萬千思緒,必然匯聚成詩。
黃裙女屹立船頭,挺拔的酥胸劇烈起伏。
雪劍也冷著張臉,“福柔郡主好不當人。
虧元君在神京時,還常請她結社,助她成名。
現在,她成了氣候,反要蹬鼻子上臉。
早知道,朝廷遴選去東海和親的貴女,就不該幫他說話,讓她嫁給那些披鱗帶甲的妖怪,她就老實了。”
黃裙女哼道,“人生在世,遇人不淑,交友不慎,自是難免。
畢竟幾人有真心,皆是逢場作戲罷了。”
雪劍道,“算了,不想這些人了,此來云夢,也不是全無收獲的,至少薛郎君就很好呀。”
黃裙女怔了怔,眼前浮現起那高高大大、英俊愛笑的薛向模樣。
“稟元君,前方有人攔路。”
麻臉船長從二層甲板上探出頭,高聲喊道。
黃裙女冷哼一聲,雪劍先沖了出去,嗖地一下,雪劍沖回,“是薛郎君。
他真是有心了,昨天本來都送過了,這么晚還趕過來。”
不多時,薛向登船,見黃裙女,拱手行禮,余光卻四處打量,心中甚是失望,我裝波衣的舞臺哪里去鳥?
他心中郁郁,口上卻是一片款款深情,“……雖說千里搭長棚,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但元君待我恩厚,我恐元君深入劍南,再難看到《凡間》,特將全部存稿奉上。
以稍解元君旅途疲乏。”
他嘴上說著,心里在盤算著這畫舫的價值,知道自己來對了。
能用得起這種規制畫舫的,非富則貴。
他才不在乎旁人說他鉆營、市儈,他現在還沒有不鉆營、不市儈的資本。
黃裙女這輩子收的禮物多了,見的人也多了,這回,真被薛向的誠意打動了,煩悶的心情立時好了不少。
就在這時,一捧煙花在天空炸開,立時光影遮天。
薛向定睛看去,哪里是煙花,分明是文氣顯化。
文氣顯化的光影,直直飄到他們這艘畫舫正上方,顯化出一個妙齡美女,戲撲蝴蝶的美妙景象。
天空上鋪成的畫面,是動態的,視角沖擊力極為霸道。
光影一陣激閃,動態畫面邊上,出現如椽巨字:
舞破東風素袖寒,蝶驚花影兩相看。
忽棲眉黛凝眸處,竟作春山一抹巒。
“嗤”,
雪劍冷哼道,“真能吹捧,她有這么美么?和您比……”
“雪劍!”
黃裙女喝止。
薛向卻敏銳地捕捉到關鍵信息:
信息1,另一艘畫舫上的人,必是不招女冠喜歡的。
信息2,女冠即將遠赴劍南,那艘畫舫前來,必不是巧合。多半是打著送行的幌子來,秀了女冠一臉。
“想什么,來什么。”
薛向暗喜,他正愁送的人情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