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遠的聲音并不高,卻像千斤巨石壓在每個人心頭,“今日召集議事,并非問該不該,而是統一意志。
此事說小不小,說大極大。
咱家若退,丈量靈田之事,不戰自敗。
當然,沈家不是不能失敗,但絕不能失去陣前亮劍的勇氣。
薛向何人一介小吏,便敢藐視我家
我等今日若退一步,便是千步。
沈家靈田雖多,卻無一分是多余的。”
議事堂里一片死寂,只有香煙在爐中繚繞,仿佛將每個人的影子都映得更長、更沉重。
“說得好!”
沈家耆老重重敲著鳩杖,眾人也是精神一震。
沈家耆老道,“家主既要亮劍,那就該亮得干凈利落。
獅子搏兔,亦用全力。
決不可輕敵。
薛向此人一路行來,頗為傳奇,若把他當作普通的年輕人,恐怕要倒大霉。
光憑咱們一家之力,未免托大。
大可聯系寧家,寧千軍秘不發喪,誰也不是瞎子。
這筆賬,寧家定是記在薛向身上。
再有,呂家、樓家,都可以知會一聲。
郡考,薛向奪魁,我家丟臉,他們就不丟臉嗎
何況,二次試煉即將開始。
放薛向這等猛虎進了魔障之地,呂溫侯、樓長青就穩勝過他么
這是天賜良機,咱們亮劍,借的卻是諸家之威。”
此言一出,眾人無不稱善。
………………
夜色沉沉,涼風拂院。
薛家宅院內,月光如水,仿佛給夜色鍍了一層溫暖的釉色。
柳知微端著一壺熱茶,從廊下緩緩走來,袖口拂過檐下懸掛的風鈴,叮咚一聲清脆。
“母親歇下了”
薛向正倚在石桌旁,身上那股白日里凌厲的殺氣已收,眉宇間卻仍帶著幾分未散的鋒芒。
“歇下了,但夜里還是會驚醒,好在明日張夫人就過來了,問題不大。”
她將茶盞放在他面前,略一凝眸,道:“今日之事,郎君是否是三思而行”
薛向笑道,“怎的,有何不妥。”
柳知微緩緩搖頭,“我不知郎君籌算,所以無法評判妥與不妥。
但沈家勢大,不是尋常門第。
你如今立足未穩,就像駕一葉小舟遨游在海上,本應擇水而行,暫避風浪。”
風穿過院墻,發出細碎的簌簌聲。
薛向笑了笑,伸手推開茶蓋,看著熱氣裊裊升起:“風浪越大,魚越貴。
姐姐勿憂。”
柳知微知道薛向素富智計,見他成竹在胸,便不再擔心。
忽然,一聲輕微的破空聲傳來。
“嗖”,一塊拳頭大小的石頭,從院墻外劃出一道弧光,“叮”的一聲落在青石地面上。
薛向與柳知微對視一眼,他起身走過去,彎腰拾起石頭。
石頭上用麻繩緊緊綁著一只油紙包。
拆開油紙,一張薄薄的信箋滑落出來。
信紙泛著潮意,顯然是匆忙中寫成,墨跡還有些未干的暈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