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清楚,這一切的從容,不過是籠中鳥的幻象。
自被捕入獄的那一刻起,她就明白,這是薛向的回擊。
他懷疑自己是內鬼。
懷疑自己配合了世家的行動。
懷疑自己的每一步,都在為他布網。
想到這里,她胸口微微發緊,仿佛壓著一塊寒石。
她并不怕牢獄。
她怕的是,真心喂狗吃。
墻角的油燈噼啪作響,火星跳起又沉下,如同她這些日子的心思。
亮過,暖過,卻終究熄滅在無聲之中。
“可憐之人,果有可恨之處。”
趙歡歡深恨自己難得動一次真心,卻換來如斯回報。
忽地,鐵門沉重的閂聲,在長廊里緩緩回蕩。
鑰匙轉動,發出金屬輕顫的聲響。
“吱呀”一聲,門被推開,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燈影映照下,薛向負手而立,眼神平靜如水。
趙歡歡依舊坐在木榻上,連眼皮都未抬一下。
薛向邁步入內,拱手行禮。
趙歡歡緩緩抬眸,唇角卻牽出一抹淡淡的譏諷。
“假惺惺。”
她的聲音并不高,卻帶著一絲寒意,“玩兒夠了薛大人,還要我怎么配合你,是皮鞭還是鐵夾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薛向微微一笑,拖過一把椅子,坐下,靜靜欣賞這妖媚女子。
即便是坐牢,這位一嗔一笑之間,依舊能勾人心弦。
她輕笑一聲,眼底的光卻冷如刀鋒,“不用審了,就是我干的。
就是我和世家勾結。”
就是我泄露了義賣會的事。”
她語速極快,像是要將胸腔里所有的憋悶,一口氣全數吐出。
薛向沉沉一嘆,“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他眼神平和,卻帶著一絲淡淡的惋惜,“原以為趙宗主冰雪聰明,定能理解我的深意。”
趙歡歡盯著他,目光微瀲。
“薛某生平行事,雖有機心,卻從不出賣朋友。”
薛向目光溫柔,“趙宗主與我合作,雖在暗里。
但世家心知肚明。
薛某在迦南郡,世家們不敢為難你。
但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薛某,總有調走之日。”
他頓了頓,語氣微沉,“我若走了,趙宗主在迦南郡,何以自處”
這一句話,像是一聲悶雷,在趙歡歡心底滾過。
她呼吸一滯,眼底光色微微變化。
她明白了。
薛向此番趁機抓自己,乃是故意假裝鬧翻。
為的,不過是替自己涂上一層保護色。
趙歡歡的眼眶,忽然有些發熱。
這些年,她不是沒和官員合作過。
可所有人無一例外都只想利用自己,占有自己,將自己當作一件隨手可換的物件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