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障之地,雍王妃能脫去偽裝,一則是險死還生,心神激蕩。二則是地處荒野,規則、身份,無形中皆被拋去。
于今,她回歸體制,重新站在雍王府內,無形的枷鎖自動套上身來。
這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
此刻,薛向和她糾纏不清,只會讓她看低。
來日,方長嘛。
薛向如此輕易地就答應了,雍王妃愣住了,心頭反倒涌起一陣酸意。
兩人正相顧無言,一人快步走來,“我當元君是有何事原來是來見朋友來了,不知這位朋友高姓大名,如何稱呼”
那人三十四五年紀,身著玄青官袍,腰懸白玉佩,眉目端整,卻自帶一股凌厲之氣。
他行至近前,沖雍王妃拱手行禮,又沖薛向點頭致意。
雍王妃雙眸中閃過一絲不快,卻很好地遮掩住了,她沖薛向道,“這位是沈三山大人,現任禮殿考試司掌事,仙符六品。”
薛向拱手為禮:“見過沈大人。”
沈三山微微頷首,“不知尊駕如何稱呼”
“云夢薛向。”
薛向含笑道。
沈三山雙眸精光爆射,深吸一口氣道,“原來是大名鼎鼎的悲秋客,倒是我失敬了。”
說罷,他看向雍王妃道,“想不到王妃和悲秋客也是老朋友”
雍王妃道,“昔年我巡游至迦南郡,蒙尹川先生看重,替他在照夜塢帶了幾堂課。
薛向恰在照夜塢求學,我厚顏,算他半個老師。”
“世傳王妃冰雪聰明,才氣過人,沒想到竟還當過悲秋客的老師,真是失敬了。稍后,文會,王妃少不得要一展詩才,叫我等一開眼界。”
沈三山不再理會薛向,專注地看著美艷如的王妃,暗道,昔年艷絕江左的美人,如今竟更勝往昔。
雍王妃耐著性子與沈三山寒暄,時不時禮節性地賠笑。
薛向卻見不得她這般,忍不住傳音道,“跟他笑什么勁兒,這老小子不是好人。”
雍王妃驚訝他忽然多了傳音的手段之余,心中竟忍不住甜滋滋的,嘴角不自覺浮現笑意。
她這一笑,宛若嬌臨風,美不勝收,看得沈三山一呆。
薛向越發不喜,雍王妃側身一步,擋住沈三山視線,趁機沖薛向眨了眨眼睛。
薛向只好靜立不動。
沈三山拂了拂袍袖,瞥薛向一眼,道:“我此番來滄瀾,不單是為觀碑盛宴,更是奉命代表中樞,主持此番觀碑盛事。
我查閱過學宮呈來的榜冊,你名列第九。以你悲秋客之盛名,只得這個名次,似乎不太相稱。”
薛向神色平靜:“悲秋客也不過是虛名而已,不值一提。”
沈三山唇角輕揚,眼中閃過一抹鋒厲,“相比于你的兇名,確實不值一提。”
空氣瞬間凝固。
沈三山忽地展顏一笑,“玩笑,玩笑而已,既有王妃教導,想來薛朋友將來定能收心斂性,改過自新。”
雍王妃微微蹙眉,“沈大人言重了,薛向品性高潔,堪稱儒生楷模。
前番,薛向以一己之力安頓道蘊金身,中樞諸公不也多有贊譽么”
回護完薛向,雍王妃擺手道,“薛郎君請回吧,我尚有私務,有朝一日,你有遐去神京,再去拜會我。”
沈三山哈哈一笑,“萬萬使不得,悲秋客何等大名。
本官組織雅集文會,若是放走了悲秋客,傳出去,豈不讓沈某成了笑話”
雍王妃輕掃薛向一眼,示意他拒絕。
薛向道,“既然元君參會,我愿附以尾翼。”
正說著,一名侍者快步入廊,俯身道:“沈大人,樓上諸公已到,請您移步。”
沈三山略一頷首,目光在雍王妃與薛向之間一轉,笑意不減:“那便恕我失陪,王妃請速來。”
他轉身離開,衣袂掃過地磚,聲息漸遠。
雍王妃低聲道,“你去做什么,瞧不見沈三山對你頗有敵意。”
薛向傳音道,“我不管旁的,能與你在同一屋檐下,多待片刻,也是好的。”
他哪是傳音,渾似鉆入她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