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戰舟終于靠近云中城,整座山城在暮色中宛如懸浮的明珠。花崗巖城墻攀附著藤蔓狀的夜光苔蘚,在夜幕降臨時泛著柔和的藍光。城門口,各族百姓自發組成歡迎隊伍,蠻族老者捧著新釀的馬奶酒,妖族少女獻上用靈草編織的花環。柳林伸手接過酒碗,指尖觸到碗沿的粗糲——那是用當年幽州百姓湊錢打造的陶土燒制而成,歲月的痕跡里,沉淀著未改的赤誠。
馮戈培望著眼前景象,眼眶微微發熱。他記得八年前途經此地時,這里還是滿目瘡痍的戰場,焦土上散落著銹蝕的兵器。而如今,城墻角樓的琉璃燈次第亮起,照亮城民們笑紋里的幸福,也照亮了街道兩側新立的“勸學碑”,碑文上“耕讀傳家”四字在靈力光暈中熠熠生輝。
“王爺,這一路...”馮戈培聲音發顫,喉頭哽咽。柳林抬手止住他的話語,金瞳中映著云中城璀璨燈火,輕聲道:“民心似水,終匯成江。”戰舟緩緩降落,柳林踏出戰舟的瞬間,滿城燈火突然齊齊明亮,如同萬千星辰墜落人間,照亮北疆嶄新的黎明。
云中城的鎏金城門在暮色中緩緩開啟,銅制門釘上凝結的冰晶折射出冷冽光芒。柳林的戰舟劃破云層直降演武場,三十六面銀鱗戰旗獵獵作響,驚起城頭棲息的寒鴉。玄鐵戰靴踏在青磚上發出清脆聲響,柳林抬眼望去,迎上來的新貴們華服錦繡,卻難掩腰間佩刀的陳舊刀鞘——正是當年隨他在幽州街頭拼殺時的老物件。
王爺!蒼狼少主阿木爾身著金線繡邊的獸皮大氅,腰間狼頭玉佩卻掛著半段磨損的麻繩,那是昔日他們在幽州貧民窟分食烤鼠時用的繩索。他笑著迎上來,鬢角新染的靛藍顏料卻遮不住眼角的舊疤——那是為柳林擋箭留下的傷痕。
演武場四周的火盆突然爆起三丈高的火焰,照亮柳林金瞳中的冷意。諸位可還記得,他緩步走向場中那尊斷成兩截的玄鐵戰戟,戟身上斑駁的缺口里還嵌著當年敵軍的碎甲,八年前的幽州冬夜?話音落下,場中呼吸聲陡然沉重,有人下意識摸向腰間褪色的革帶——那曾是他們捆扎草鞋的舊物。
馮戈培立于柳林身側,看著那些新貴們驟然發白的臉色,心中暗笑。他注意到木材商出身的妖族首領正用繡著金絲的袖口,反復摩挲掌心的厚繭;而曾經的馬賊頭目,此刻佩戴的翡翠扳指下,虎口處的老繭依然清晰可見。王爺明鑒!他適時開口,聲音在空曠的演武場回蕩,如今有人穿上綢緞,便忘了當年光腳殺敵的日子!
柳林突然揮袖,靈力凝成的鎖鏈纏住阿木爾腰間的狼頭玉佩。阿木爾,你母親臨終前讓你發誓什么?鎖鏈收緊,玉佩表面泛起裂紋,是若負幽州兄弟,必遭萬箭穿心,還是若圖富貴忘本,便如這玉佩?
場中死寂如墳。新貴們顫抖著后退半步,有人踉蹌踩碎身后價值千金的琉璃盞。馮戈培注意到,那個曾經深陷戰陣身受十二刀的老兵,此刻正悄悄將新得的鑲寶石腰帶解下藏在身后。
明日起,柳林松開靈力鎖鏈,玉佩應聲而碎,北疆所有貴族子弟,須在演武場操練舊部三日。他金瞳掃過眾人驚恐的面容,若有人連當年的大刀都提不動——話音未落,玄鐵戰戟突然炸裂,飛濺的碎片擦著阿木爾臉頰釘入城墻,便讓他的榮華富貴,也如這廢鐵!
夜風卷起新貴們華服的下擺,露出他們內襯上未拆凈的補丁——那是幽州貧民窟最后的印記。馮戈培望著柳林在火光中拉長的影子,突然想起當年那個雨夜,少年柳林舉著銹劍高喊今日我為幽州而戰,他日幽州為我而榮的模樣。
如今,這場敲打,既是立威,更是提醒——那些光腳提刀的日子,永遠不該被綾羅綢緞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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