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的余暉在峽谷上空凝成猩紅的云翳,腐葉堆積的谷底蒸騰著暗紫色瘴氣,斷骨嶙峋的枯樹扭曲成各種詭異形狀,倒懸的藤蔓上垂掛著風干的獸皮,在穿谷而過的陰風中獵獵作響。
腐水匯成的溪流泛著油綠的光,偶爾浮出半截泛白的骸骨,氣泡破裂時發出令人牙酸的啵啵聲,宛如無數冤魂在水下嗚咽。
而峽谷對岸,青崖關遺址卻截然相反。巨型陣旗在城墻上獵獵飛揚,九道赤金鎖鏈貫穿天地,交織成籠罩整個工地的巨型光罩。
符文在光幕表面流轉閃爍,時而化作猙獰獸首,時而凝成玄奧咒文,將工地裹在流動的金芒之中。
工地上人潮涌動,身著玄甲的修士駕馭著飛行法器運送建材,傀儡師操縱著數百具青銅傀儡夯土筑基,熔爐中騰起的火焰映得天空一片通紅,叮叮當當的鍛造聲與高亢的號子聲穿透峽谷,驚起棲息在崖壁上的鐵羽雕。
阿木爾握緊狼頭刀柄,金瞳中倒映著兩重截然不同的景象。陣光偶爾掃過峽谷,將枯樹照得纖毫畢現,樹皮上密密麻麻的妖紋在強光下泛出血色。他聽見身后周硯倒抽冷氣的聲音:那些防御陣...是仿照上古封魔大陣所建,但...但陣眼處為何會有妖族圖騰?
葉霜寒的巫蠱鈴突然瘋狂震顫,鈴身浮現出血色紋路:不對勁,這些陣法根本不是用來防御,倒像是...像是給什么東西當牢籠!話音未落,光罩突然劇烈扭曲,陣旗無風自動,數以千計的符文脫離光幕,化作流星墜入工地深處。地底傳來沉悶的轟鳴,仿佛沉睡的巨獸正在蘇醒,震得峽谷的碎石簌簌掉落。
而此時山谷之中也有了變動,一個個朦朦朧朧的人影,突兀的顯現出來,好像在和遠處青崖關的工地遙相呼應,當真是有些神異。
不知道是從哪個角落里映照過來的余暉將峽谷染成血色,崖壁上垂落的古藤在風中扭曲如張牙舞爪的鬼手。
顧昭握緊腰間佩劍,靴底碾碎腳下的碎石,目光穿透彌漫的瘴氣,望著山谷深處那座被黑布籠罩的工地。
數十座絞盤正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呀聲,粗糲的麻繩拖拽著漆黑的玄武巖,在地面犁出蜿蜒的溝壑,空氣中彌漫著鐵銹與硫磺混雜的刺鼻氣息。
不對勁。蘇硯突然拽住顧昭的衣袖,這位素來沉穩的謀士此刻瞳孔微縮,你看那些工人——
顧昭順著他的指向望去,喉頭猛地發緊。工人們赤著腳在滾燙的巖面上奔走,皮膚泛著詭異的青灰色,動作機械僵硬得如同牽線木偶。當一名工人踉蹌跌倒,監工揚起的皮鞭竟抽出一串幽藍的火星,而那工人重新爬起時,嘴角裂開的弧度幾乎扯到耳根,露出一口森白的獠牙。
妖族!葉霜寒的長劍瞬間出鞘,劍刃上凝結的冰霜映出她蒼白的臉。作為南疆巫女,她比誰都清楚那些獠牙意味著什么——這是被妖力徹底侵蝕的活尸。
顧昭按住她顫抖的手腕,指腹撫過巖壁上新鮮的刻痕。那些歪歪扭扭的符文在暮色中泛著暗紅,像是用血寫就的求救信號。先別輕舉妄動。他壓低聲音,余光瞥見山壁上的藤蔓間閃過一抹黑影,對方早有防備,我們得從長計議。
山洞的入口像張吞噬光明的巨口,腐臭的氣息撲面而來。顧昭點燃火把,跳動的火苗照亮洞壁上斑駁的壁畫:先民們在祭壇前跪拜,祭壇中央懸浮著一顆燃燒的心臟,心臟表面布滿詭異的紋路,與他懷中那枚神秘玉佩上的圖騰如出一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