茍撼山沒說下去,但帳內的兩個人都明白他的意思。阿骨打握緊了拳頭,指節因為用力而發白。他想起自己剛被柳林收服的時候,柳林握著他的手說“以后咱們就是一家人”,可現在想來,那所謂的“一家人”,不過是因為他還有用。要是有一天他沒用了,甚至成了柳林的累贅,下場恐怕比那山賊首領還慘。
“柳大人的手段,咱們都清楚。”阿骨打的聲音低沉得像悶雷,“他能讓蠻族歸順,也能讓蠻族滅族。血肉鍛造術能救鐵柱的命,也能讓他瞬間化為膿血。我雖然是蠻王,可手里的兵權都是柳大人給的,他要是想收回去,只需要一句話。”
鐵柱的心臟猛地一縮。他想起血肉鍛造術的過程,當時他躺在冰冷的石臺上,柳林的手下拿著裝滿藥液的針管,一針針注射進他的身體。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他至今還記得,還有柳林當時說的話:“鐵柱,我給你的不僅是新的身軀,還有忠誠。要是你敢背叛我,這具身體會讓你比死還難受。”
“背叛?咱們誰敢?”鐵柱苦笑著搖了搖頭,他抓起酒壇,又給自己倒了碗酒,酒液灑了一地。“柳大人在咱們身上都下了暗手,我這具身體里有他留下的禁制,只要他一個念頭,我就會全身經脈斷裂而死。你們以為你們能好到哪里去?阿骨打,你手下的蠻族戰士里,有多少是柳大人安插的眼線?茍撼山,你犬妖族的長老,是不是早就被柳大人收買了?”
阿骨打的臉色瞬間變了。他確實懷疑過身邊的人,有幾個蠻族將領最近總是跟柳林的人走得很近,可他一直不敢深究——他怕真的查出什么,自己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茍撼山的手也僵住了,他想起上個月犬妖族的大長老突然提出要“加強和柳大人的聯系”,當時他沒在意,現在想來,恐怕真的像鐵柱說的那樣,大長老早就被收買了。
帳內再次陷入沉默,只有帳外風刮過的聲音,還有遠處偶爾傳來的犬吠,更顯得帳內壓抑。阿骨打拿起酒碗,一口喝干了碗里的酒,獨眼里閃過一絲掙扎:“那咱們該怎么辦?就這么等著他來殺咱們?”
“等著肯定不行。”茍撼山皺著眉頭,手指在桌上畫著圈,“可咱們又不能背叛。柳大人的勢力太大了,咱們手里這點人,跟他比起來就是以卵擊石。再說了,咱們的家人都在他手里——我犬妖族的老弱都在柳林的據點里,阿骨打的兒子還在鎮北親王府當人質,鐵柱,你那個失散多年的女兒,不也是柳大人幫你找回來的嗎?他早就把咱們的軟肋捏在了手里。”
提到女兒,鐵柱的眼神軟了下來,隨即又變得更加堅定。他的女兒當年因為戰亂失散,他找了幾十年都沒找到,是柳林派人幫他找回來的,現在還在柳林的據點里學習。他不敢背叛,怕柳林傷害他的女兒,可也不想坐以待斃——他已經失去過一次家人,不想連自己的命都保不住。
“咱們不能背叛,但也不能坐以待斃。”鐵柱放下酒碗,眼神里滿是急切,“咱們得想個辦法,給自己留條后路。比如……偷偷攢點實力?或者跟其他勢力聯系一下?”
“跟其他勢力聯系?”阿骨打冷笑一聲,“你覺得誰會跟咱們合作?七皇子?他自顧不暇。其他州府的官員?他們怕咱們還來不及。再說了,柳大人的眼線無處不在,咱們只要跟外人接觸,不出三天,他就會知道。到時候,咱們死得更快。”
茍撼山也搖了搖頭:“攢實力也沒用。柳大人控制著金屬傀儡,還有那么多修士,咱們就算攢再多的人,也打不過他。除非……”他頓了頓,眼神里閃過一絲猶豫,“除非咱們能找到柳大人的把柄,或者拿到能制約他的東西。”
“把柄?柳大人做事滴水不漏,哪里有什么把柄?”鐵柱嘆了口氣,他想起自己當年在軍中的經歷,那些當官的都喜歡藏點私貨,可柳林不一樣,他連自己的住處都打掃得一塵不染,連一點多余的東西都沒有。“至于制約他的東西……血肉鍛造術的秘密?還是金屬傀儡的核心?那些東西都在柳林手里,咱們根本碰不到。”
三人又陷入了沉默。阿骨打抓起一塊燉牛肉,塞進嘴里慢慢嚼著,腦子里飛速思考著。他知道柳林的理想是當天下之主,為了這個理想,柳林可以付出任何代價,包括犧牲他們。可他不想死,他還想看著蠻族變得更強,想把失去的眼睛奪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