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昏昏暗暗的磨房里什么都不甚清明,崔錦娘還是聽出了這人的聲音。
“二少爺二少爺二少爺,我是錦娘啊你是不是二少爺謝鳳安”
崔錦娘又驚又怕,一把將匍匐在地上的人薅了起來,借著月色卻無論如何都看不清對方的臉。
聽見有人喊自己二少爺,謝鳳安松開了抱著頭的手,顫顫巍巍抬起眼睛,他心里松了一口氣。
不是圖南,也不是培風。
“二少爺,你怎么會被磋磨成這副樣子我這就扶你起來,咱們想辦法逃回燕京城里去讓伯爺他們做主”
逃回燕京去
謝鳳安瞪大了眼睛,只能逃出這虎狼窩,他什么都愿意做
“快,我手腳上的鎖,你趕緊撬開”
崔錦娘連忙從自己的袖子里掏出了一把鐵制的裁紙刀去捅謝鳳安腳上的鎖眼。
謝鳳安一疊聲地催促她。
一旁的驢被兩人的動靜驚醒,站了起來,尥了下蹶子。
謝鳳安連忙拍了拍驢的腿“驢兄,你不要慌,等我解困,我一定立刻帶人回來也救你出去。”
崔錦娘的動作卻有些狼狽,裁紙刀雖然小巧,也足有兩指粗細,根本進不去鎖眼,她廢了些力氣,又從頭上拔了一根包金的銅簪下來,那根銅簪是她暗地里磨過的,要細一些,好容易進了鎖眼她左右晃了幾下,卻因為生疏沒有將鎖撬開。
謝鳳安卻等得有些不耐煩了,越是知道能逃出去,他這些天受的疼都變得真切起來,恍惚間他又成了絲毫委屈都受不得的寧安伯府二少爺。
“快些一會兒來了人可就逃不出去了”
崔錦娘也是滿頭大汗,她本以為能找到能回燕京送信的寧安伯府下人,沒想到直接找到了自己的夫君,也說不上來這是意外之喜還是意外之驚。
這些日子在后院做衣裳,她的兩手的無名指和尾指都留了半寸長的指甲,現在為了撬鎖她右手的指甲已經斷了。
忍著疼,她哆嗦著手終于把簪子一點點扎進了鎖芯里,這時,她卻停住了。
抬起頭,崔錦娘看向謝鳳安。
“爺,泉哥兒在府中還好吧”
泉哥兒謝鳳安張了張嘴,竟然想不起來泉兒是誰,從前崔錦娘在府里的時候倒也能算上他的寵妾之一,可謝鳳安是個風流性子,既然能把崔錦娘和早就不得他寵愛的安年年一并送了出來,那些寵愛也就淡了,一面是小時候想娶卻沒娶成的馮紈娘情火又起,一面是這些年里最得他心意的蘇瑤兒恩愛未絕,兩人在府里斗得你來我往,謝鳳安疲于應付又那還顧得上崔錦娘她們的孩子
再加上這些日子的磋磨,他竟是連自己泉哥兒是誰都不記得了。
“你趕緊將鎖解了有話出去再說。”
聽謝鳳安不答自己的話,崔錦娘手上越發不動了。她一直是個心狠的,不然當年也不會勾搭了對沈時晴的夫君,更不會為了逃出來就給一院子的人都下了藥,見謝鳳安對一頭驢好言好語卻連她的兒子都想不起來,她心中不免翻騰起了恨意。
她辛苦籌謀冒著天大的風險來到這兒,可不是要給謝鳳安個連驢都不如的賤人的。
“爺,我救了你出去,你如何賞我賞泉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