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庇佑!你身體壯實,傷寒入體不深,只是病發的急,才會突然暈倒。眼下發了幾天大汗,寒氣散了出來,就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后面用麻黃桂枝湯…嗯,尋不到藥材的話,就把水煮沸,多飲些熱水。靜神息怒,多多歇息,不要勞作…嗯,罷了,盡量少勞累些!…歇上一月半月后,就能徹底好透。”
“是!是!謝張符師…謝張仙師!…”
精壯漢子激動的跪倒在泥地里,連連向年輕的“張符師”叩首。這個“張符師”看起來不過十四、五歲,面容依稀有些清秀。但他那沉肅嚴峻的表情,還有那雙深邃洞察的眼睛,卻讓人不知不覺間,忽視了他的年紀。而當他伸出手,抓住跪下的漢子,力氣竟然大的驚人。精壯的漢子,便再也拜不下去了。
“啊?張仙師?…”
“你剛剛好些,好好將養。要是有了力氣,就幫忙照顧下周圍的老人,維系這塊營地不出亂子。”
“是!都聽您的!”
精壯漢子重重點頭,臉上是發自內心的虔信。他敬畏又向往的,看了眼“張符師”手中的黃卷,祈求道。
“仙師,仙師!請您在我額頭上畫個符,念誦入道的咒文…太平黃天!我愿戴黃巾,加入太平道!…”
聽到這加入太平道的請求,張承負神色一肅,注視著精壯的漢子。他仔細端詳了會對方的表情,看了看對方比普通鄉民強壯的體格,還有那虎口下方的老繭,沉默了會,才回答道。
“焚燒黃紙符篆,引清氣之人,歸太平正道…這種正式的入道儀式,只有大賢良師、大醫與方主們才有資格。我是符師,只能給你畫一個善符,勸生導善,算是信奉了黃天的信人…你叫什么名字?”
“我姓柳,單名一個弓。”
“好!你靠近過來,頭抬起來些,跟我念誦…‘黃天在上,太平在心。飲我符水,三災不侵’…”
張承負蘸著符水,念誦了幾段咒文,在柳弓的額頭上,畫了個螺旋的“氣符”,代表“清氣入體,邪炁自分”。然后,在對方感激的目光中,他低聲傳了兩句簡短的祈福咒文,就走向下一個躺著的病患。
“嗯?小腹腫大,汗出如珠,喘而不語,脈極微細…這是?陽氣亡盡,將死的脈象…”
張承負跪坐在泥地里,把了會脈象后,看著眼前躺著的青壯農人,低頭不語。那農人呼吸淺短、喘的很急,但很是無力。他手腕上的皮膚干癟裂開,偏偏額頭上不斷滲出汗珠。而他睜大的眼睛里滿是祈求,像是一條垂死的金魚,努力張開著口。
“仙師!求求您…符水…給我符水…救…救我…”
“嗯。”
張承負點了點頭,取出裝著符水的水囊,給農人慢慢喂了一會水。接著,他拿出隨身的麻布毛巾,蘸了些水,給對方仔細擦了擦嘴角,又好好擦了擦灰蒙蒙的臉。直到白布變成了灰布,他才看到農人干凈樸實的樣貌。這農人恐怕才二十出頭,曬黑的臉上既有著鄉土的淳樸,又有著面對死亡的膽怯。
“仙師…喝了符水,我就能活下來吧?”
“.”
“這幾年,又是大疫,又是大災…我家十幾口人,最后…只剩下我一個了。我死了,家里就絕后了…仙師,我一定能活下來的吧?…”
看著農人祈求的眼睛,看著那回光返照的臉龐,張承負默然片刻,點頭笑道。
“能的,你喝了符水。你能活的。”
“啊!我能活!…我能活…我…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