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承負笑著點頭,隨后沉吟不語。雖然早有預料,但真的聽說這么多匠人,他還是又吃驚又欣喜。元義師兄確實早有謀劃,各方面都準備了不少。
“既然有了這些出色工匠,或許能試著改進些、造些什么器具出來?就像…”
一些想法閃過心頭,但又先按了下來。眼下,可沒什么比修塘蓄水更重要的事了。
“張師!我們測出來了!是第一個測出來的!”
“我們才是第一個!你只是先跑了過來…”
“張師,我們算的對不對?…”
暮色垂落,天色漸漸黑了。分組的童子們陸續涌了回來,帶著各種各樣的答案。張承負把他們的答案都記了下來,卻沒揭露正確的答案。因為,至少還有一半的小組愁眉苦臉,今天必然是算不出來了。
“你們算到哪一步了?…”
“嗯,不錯,明天繼續。”
“你們呢?…”
“嗯??還在測步數?!面積和體積都沒算?不會算?!…”
張承負驟然瞪大了眼睛,聲音拔高,手中兩斤重的教鞭也捏的咯吱作響。他看了看低頭的張元魄,還有撓頭的張玄力,額頭仿佛有青筋在跳。他又看了看這兩個組長帶的隊員,各個都是一樣的身體壯實、眼神清澈,茫然的看著他。
“張師?…”
“.”
對一個老師來說,最頭疼的不是學生小組內抄答案。而是十個“差生”聚在一起,沒一個會的,抄都沒得抄!好一會后,他才伸出手,使勁按了按自己的眉心,自語道。
“你們這兩組憨貨,是怎么組出來的?…等這次算完,我一定得把你們幾個,和其他人調換一下…不許私下再換回去!”
“先過來吧!聽李阿公講一講故事…嗯,冀州修河的故事!…”
夜色沉靜,河邊吹著風息,低草覆著星光。童子們吃完了麥飯粥,圍坐成一個大圈,看著中心處的石頭。石頭前燃著篝火,石頭上坐著李老河。他沒看出什么緊張,只是反復整著衣角。直到張承負笑著鼓勵,這老漢才驚了一下,站在石頭上作了個揖,又趕緊坐了下來。
“咳!咳!那…那老叟就講一講,這冀州修河的故事。我冀州田土富饒,戶口眾多,全靠河水與大澤灌溉…傳說,當年大禹治水的時候,就是從冀州開始的!”
“那個什么,哦!古謠是這么唱的…‘既載壺口,治梁及岐。既修太原,至于岳陽。覃懷厎績,至于衡漳。厥土惟白壤,厥賦惟上上,錯,厥田惟中中。恒、衛既從,大陸既作。島夷皮服,夾右碣石入于河’…”
在搖曳的篝火前,蒼老沙啞的歌聲,唱著兩三千年前的故事。大禹定九州,正是冀州的由來。而大禹治水,從冀州起始,也第一次帶來了冀州的富饒。等古謠唱完,篝火的老漢仰著頭,看了眼天上的星漢,再看向聆聽的童子們。他的臉上,已經不見了緊張,只是悠然神往地講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