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噔噔咚!噔噔咚!”
“!!…”
駿馬飛馳,馬背上的黃衣少年大開大合,起起落落,就像振翅的“鸮鳥”。這奔行速度之快,讓高道奴目瞪口呆。而后,“鸮鳥”振翅到一定頻率,高道奴再眨眼一瞧.這“鸮鳥”就驟然飛走了,一頭扎到了泥里,伴著一聲不甘的喊叫!
“你這黃色的的盧!…”
“.”
每日短暫的歇息后,剩下的就是陂塘上下的辛苦勞作。在眾人的齊心協力下,百畝塘底最先挖出半丈多深的地基,然后夯土三層完成。西半邊的河坎修筑整齊,鋪了一層大大小小的石塊,來減緩降雨沖刷。而東半邊兩丈高的新筑壩,也終于在十月過半的時候,被打入了稀疏的木樁,再鋪上了同樣的大小石塊,就此徹底合攏!
“迎著水的那面內壩,一定要用石頭壓好,尤其是底下!這底下才是受著水勁的地方哩!后面要想加固,還可以在坡柵上下功夫,弄出一道連成一體的柵欄…不過,老叟設計的這馬蹄形坡壩,雖然修筑的距離長了許多,但它穩固的很吶!”
“再說,這是為自家莊子修陂塘,大伙都下了苦力氣,比官府征丁役干的認真多了…這壩我瞧著,用個三四十年,完全不成問題!對了!這外壩上還能種些草,草根入了土,能更穩固些!”
河工李老河背著雙手,在新壩上走來走去,仔細的檢查著每一丈。他在這東壩的中段高處,還設置了個稍微凹些的溢洪道,平日里用泥土草袋堆著。而當這陂塘蓄滿水,降雨太大的時候,就會自然從這里沖開草袋,泄洪入下方的河道,來保護陂塘本身。
至于底部的灌溉閥門,需要杠桿與絞車啟閉的板閘,修筑的成本技術都很高,也得與流入田里的水渠配合。這種僅僅兩丈高的小型陂塘水庫,倒是用不著,去挑水灌溉就行。
“哈哈!八百多人,辛苦了快四個月,總算是把這陂塘給修成了!…”
“看!這就是我們的勞動,是我們親手建起的陂塘!冬天馬上就到了,它能在農閑的冬天,儲存下雨水、雪水與河水。而這樣儲存的河水,到了明年春,就是灌溉豆粟,能夠救命的水源!”
張承負帶著童子們,站在并不廣闊的陂塘上,看著他們親手建造出的第一座水利工程。周圍的鄉民丁壯們笑著,期待著,想象著未來數十年的安穩與豐收。河工李老河更是捋著胡子,挺直了腰背,老臉上笑開了花!
“勞動能改天換日,能抵御老天降下的災害!這就是‘人力勝于天’!雖天災橫行,但我們這些信奉太平黃天的人,依然當自救不息,盡可能的去改變這世道!”
陂塘上,張承負聲音慷慨,對周圍長了一截、黑了一圈的弟子們,鄭重認真地教導著。他并沒有注意到后方,十幾個農人打扮的太平道徒,已經步行入了莊子。
“噓…不必多禮!”
為首的大賢良師戴著黃巾,穿著如同老農,制止了周圍人的行禮。隨后,他平靜的走入人群,走到張承負的身后。他靜靜聽著這位最小的弟子,總結著修筑水利的經驗。而當他的目光看向修成的陂塘,眼中閃過難以抑制的驚訝,嘴角也慢慢揚起了笑。
“這座陂塘從挖土、夯土到筑壩,我們前后干了快四個月,中間時斷時續。后面哪怕有道奴帶著四十個青壯門徒加入,一起使勁來干,也還是比預計的工期要長了許多!”
“那問題出在哪里呢?為什么會延期?…最主要的問題,是大伙挖土方沒那么快,沒辦法連著挖土,必須輪換著休息來干。其次的問題,就是鐵制工具不夠,木頭的工具太容易磨損,還需要木匠修補新造。再后的問題,就是在塘壩里打入沉重的木樁,因為缺少好用的木架轱轆起重,人力干起來很慢…”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前一個問題,是我們對自己的力量不清晰,對實際的困難知道的少。后一個問題,則是我們的工具不夠,需要用更多的力氣來補上…”
“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這‘預’是什么,是想象中的干事。這想象和實際的干事之間,總是有很大的差距,總是會遇到許多的問題!但只要做的多了,善于總結問題,就能汲取經驗…而經歷這些、克服這些的過程,就是‘成長’!”
說完這些,張承負老氣橫秋,虛虛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隨后他笑著開口,模仿著師父張角的語氣姿態,注視著認真聆聽的童子們,慨然道。
“好了!我…為師說了這么多,總結起來,其實就兩句話!”
“勞可移山,力可生谷,人可勝天。器利則功速,志定則道成…太平不待于天,黃天生于人心。我等信者當自強,行者當自救,自強自救,以救天下人!”
“怎么樣?為師說的如何?!…”
“對!張師說的對!這樣的陂塘,我們再修許多座,就不怕旱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