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于禁頓了頓,很是正色道。
“面對我的斬,你應對時,明明可以退、可以閃、可以擋…但你偏偏選擇了進!這一進之下,爭奪那頃刻的先手,舍了步矛的長度,可就險之又險,變成頃刻間分出生死的搏命了!”
“這種選擇,雖然悍勇無畏,面對那些弱一點的對手時,往往能憑借勇氣、氣勢,憑借先手的優勢取勝…但你一旦面對足夠強的對手,那這樣可就太險了!”
“進步時,你又用了重斬。你手中的步矛太長,選擇重刃劈砍,雖然勢大力沉,難以抵擋,砍中就能一下取勝…可動作會變慢!與厲害的人物近身搏命,頃刻分出生死,可不會給你使出這種大招的機會!于是,我收了矛柄,用了短矛中最快的扎刺,只要命中你一下…那你這蓄力的重擊,就使不出來了!”
“不過,結隊廝殺,若是有配合的同袍掩護,有效死的親兵遮擋。那你這大開大合、大勇大力的招式,確實能取得破陣的效果!但還是一條,不會收勁留手的人,在戰場上活不了太久。越是勇猛的破陣選鋒,就越退無可退,越容易戰死!…”
這一番言之有物的教導,讓張承負沉思許久,然后再次行禮。
“謝于兄指點!”
隨后,兩人又練了一會招式,沒有太復雜花哨的技法,就是刺、突刺、短刺、連刺(扎);挑、上挑、下挑、挑擋(蓋);斬、刃斬、橫掃、劃割、回割。
這些實戰的技法,不存在什么虛頭巴腦的招式,就是一看力量與速度,二看反應與時機。因此,與它配合的,就必須有全身協調的發力方式,從腳下生勁,勁力到腿、到腰、到背、到肩膀,逐漸匯力放大。直到發出的那一抖,讓龐然的勁力到手臂到兵器!
還有腳下移動的步法,既要穩健,也要靈活,練起來就是馬步、弓步與仆步。重心又沉又穩,變化時腿胯移轉,如流水般靈活。
“步法與發力,是和進攻、閃避與格擋相配合的!步法一進,就是刺。步法一退,就是閃擋。挑與割,則看時機,用的勁要巧,能夠藏下變化!”
“嗯,這些其實都要在手上練,在對戰中練!光靠說和聽是沒用的,對手差了太遠也沒用。我之前有幾位武藝出眾的好友,經常在一起切磋,每每都有所得。但后來他們犯了事逃亡,我也就失了練習的對手…”
說到這,于禁冷肅的臉上,也顯出些許懷念與惋惜。
張承負心中一動,立刻想到了臧霸、昌豨這兩個名字。不過,既然于禁沒有直言,他也就不去提。這一段極為精要的指點說完,他看了看西垂的暮色,親近地握住于禁的胳膊,笑道。
“走!于兄,天色晚了,一起去吃飯!再飲些酒水!”
“嗯?”
被少年這么一捉,這泰山大漢明顯有些不自然。但數息后,他還是點頭行禮道。
“諾!”
接下來的七八天,張承負都和于禁呆在一起,吃則同食,臥…則分開。只要一有空,他就向于禁學習步矛,很是勤學苦練。畢竟,在這個時代,要尋一個好本領的師傅,可是難之又難!
而他不僅僅自己學練武藝,也把高道奴拉上一起。等練了幾日后,他又請于禁帶著幾十名泰山眾,為黃巾渠帥們,展示一下小隊的戰術技法。
在廝殺水平上,這些渠帥與門徒們雖然悍勇無畏,但確實沒有于禁帶來的泰山眾,擅長配合與隊列。若是能取長補短,多些與官軍陣戰的能力,自然是最好的!
“那于某就獻丑,帶子弟們演練一下!”
在來這里之前,于禁也沒料到,會在太平道中,受到這種禮遇。而能有這種禮遇,都是因為張承負在太平道的地位,和對他表示出的尊重。這位泰山大漢性格沉穩細密,話其實不多。他簡單說了兩句后,就喝令道。
“列陣!”
一聲令下,數十名泰山眾迅速分成兩列,而于禁持步矛領頭居中。前排的十幾名刀盾兵,都手持厚重的藤盾、木盾,半跪在前。后排的十幾名長矛兵,則緊隨其后,槍尖自盾陣上方豎起,林立如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