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醫館門前的青石板路上傳來馬蹄聲。
徐妙云正在前院晾曬藥草,聽見動靜抬頭望去。
三匹駿馬停在門前,為首的白馬上跳下個錦衣青年。
“馬兄在嗎?”李景隆撩開簾子。
馬淳從藥柜后轉出來,手里還握著搗藥杵。“李公子稀客啊。”
“給你帶兩位貴客。”李景隆側身讓出身后兩人,“穎國公府的傅世子、傅二公子。”
馬淳對他們拱手抱拳:“兩位貴客蒞臨,我們這小地方可是蓬蓽生輝啊!”
傅忠大咧咧往診椅上一坐,“早聽說馬神醫連斷肢都能接,今兒個特來見識見識。”
馬淳放下藥杵,在布巾上擦了擦手。“二位誰先看?”
“我先來!”傅忠伸出胳膊,“最近總覺得身子乏,你給我瞧瞧。”
三根手指搭上腕脈,不久馬淳眉頭漸漸皺起。
傅讓湊過來問:“我大哥可是染了風寒?”
“比風寒麻煩。”馬淳收回手,“第一,房事過密。世子妻妾不少吧?”
傅忠臉色漲紅:“胡說什么!本世子就一妻二妾……”
“那就是夜夜笙歌。”馬淳打斷他,“第二,腎精虧損嚴重。上月是不是連續三日……
“停停停!”傅忠跳起來捂住馬淳的嘴,“這些私事能不能小點聲!”
李景隆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果然在國手面前,一搭脈什么都給你看出來。
傅讓好奇地追問:“馬大夫,我哥第三樣毛病是什么?”
馬淳掰開傅忠的手:“第三,假酒喝多了。”
“放屁!”傅忠拍案而起,“老子喝的都是二十年陳釀!”
馬淳不慌不忙地詢問,“世子左脅下三寸是否常有隱痛?卯時口干舌燥?飲酒后頭痛如裂?”
傅忠張著嘴,半天沒合上。
“假酒傷肝。”馬淳捻著銀針,“真正的陳釀不會讓舌根發麻。世子所謂的好酒,怕是摻了綠礬的劣貨。”
傅忠氣勢頓時矮了半截,“不可能……那些可都是曹掌柜的珍藏……”
“可是鼓樓西街那個曹胖子?”李景隆插話,“上個月剛被錦衣衛抄了,酒窖里搜出二十壇勾兌的假酒。”
傅忠腿一軟跌坐在椅子上。
徐妙云端著茶盤進來,見狀抿嘴一笑:“世子莫慌,夫君最擅解酒毒。”
馬淳已經寫好方子:“每日晨起服一劑,戒酒半月。另外……”他壓低聲音,“床笫之事也要節制。”
傅忠耳朵尖都紅了,搶過藥方就往懷里塞。
“大哥,該我看了!”傅讓趁機坐下:“馬大夫給我也看看?”
這次把脈更快。馬淳抬頭打量傅讓:“二公子身體康健,就是……”
“就是什么?”
“練武時別總用左手使槍,右肩胛骨都歪了。”
傅讓瞪大眼睛:“這你都能摸出來?我確實慣用右手槍!”
李景隆來了興致:“馬大夫,那我……”
“你沒事。”馬淳頭也不抬,“就是最近零嘴吃多了,舌苔發膩。”
李景隆訕訕地縮回伸出的手腕。
徐妙云適時遞上消食茶。
傅忠還在糾結假酒的事,突然抓住馬淳的袖子:“馬兄,你說實話,我那些藏品里……有沒有真貨?”
馬淳同情地看著他:“大概都是假的。”
傅忠哀嚎一聲撲在藥柜上。
傅讓趕緊扶住兄長:“大哥想開點,至少……至少馬大夫沒說你那壇酒是醋兌的。”
“二公子慎言。”馬淳正色道,“那酒里確實有醋,不過只占七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