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淳依舊直挺挺地跪在地上,臉上清晰的指痕和額角微紅。
馬皇后站在他面前,情緒波動后,眼神復雜地凝視著這個讓她又氣又疼的親弟弟。
朱元璋立在一旁,默不作聲,但眼神掃過馬淳時,那份“你小子自找”的無奈意味更濃了。
殿外適時傳來清晰沉穩的回稟:“啟稟陛下、娘娘,太子殿下求見。”
“讓他進來。”馬皇后深吸一口氣,聲音恢復了往日的端穩。
珠簾輕響,太子朱標一身朝服走了進來。
他顯然是剛剛處理完緊要政務,眼神第一時間便投向父皇和母后,關切道:“父皇,母后,雄英那邊……”
話音未落,他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被跪在地上的身影牢牢抓住。
朱標整個人頓住了,腳步都停了下來。
馬淳?
他的第一反應是錯愕,隨即是濃濃的困惑。
這不是剛立下大功的馬太醫嗎?
不是以神乎其技治愈了雄英兇險天花、保住了大明嫡長孫性命的大功臣嗎?
不是連母后沉疴多年的心疾和身體也因他的診治而明顯好轉的恩人嗎?
朱標的目光在父皇、母后和跪地的馬淳三人之間飛快地逡巡。
母后臉上淚痕未干,眼神復雜。
父皇神色凝重,看向馬淳的眼神帶著幾分復雜。
而馬淳,雖然跪得筆直,但臉頰紅腫,顯然剛經歷過一番不小的風浪。
這……這是怎么回事?
朱標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無數個念頭翻騰。
莫非是朝堂傾軋?
是有人眼紅馬淳接連立下奇功,暗中構陷,羅織罪名,竟告到了御前?
甚至牽扯到了父皇母后?
還是……馬淳在治療雄英時出了什么意想不到的紕漏,如今東窗事發?
可看雄英方才的情形,明明是穩定好轉的跡象啊。
抑或是……
宮內不可說的陰私,母后身邊的人事……
他越想越驚,目光里充滿了驚疑不定。
若是第一種,朝堂宵小竟敢將手伸得如此之長,構陷有功太醫,他絕不容忍!
若是后兩種……他實在不敢深想下去,只覺得一股寒意從脊背升起。
無論如何,馬淳對雄英的救命之恩是實打實的,母后的健康亦是舉國大事,這般讓恩人功臣跪在冰冷御前,絕非父皇母后待人處事之道。
朱標定了定神,穩住心態,走上前先規規矩矩向朱元璋和馬皇后行了禮:“兒臣參見父皇,母后。”
行完禮,他忍不住微微側頭,小心翼翼地問道:“母后馬太醫他……”
難道是母后要處罰馬太醫?
可這理由何在?
難道他治好了雄英和母后,反倒有錯了不成?
這實在不合常理!
馬皇后看著兒子臉上毫不掩飾的困惑與憂慮,伸出手,輕輕拉住了朱標的胳膊,將他引向依舊跪在地上的馬淳面前。
朱標順從地被牽引著,站在了馬淳身側。
“標兒。”她的手指向馬淳,“這是你舅舅。”
七個字。
如同七道無聲的霹靂,瞬間在朱標的腦海里炸開!
舅舅?!
朱標只覺得眼前猛地一花,腳下不受控制地一個趔趄,整個人都晃動起來,差點就要站不穩。
他猛吸了一口氣,頭卻依舊昏漲。
他難以置信地死死釘在馬淳的臉上。
這是他舅舅?!
母后的親弟弟?
他的親舅舅?!
這怎么可能?!
這荒謬得簡直如同市井奇談!
他記得清清楚楚,馬淳背景是查過的。
一個從小青村崛起的神醫,身世清白但也簡單。
他醫術通神,年紀輕輕卻穩重可靠,無論是救治重病的雄英,還是調理母后的鳳體,都展現出非凡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