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忠應了一聲,晃著藥包,帶著他得到的驚天八卦和他一如既往的風風火火,離開了醫館。
門簾晃動幾下,復歸平靜。
醫館里安靜了下來。
馬淳站在原地,目光落在傅忠消失的門口。
徐妙云看著丈夫,她熟悉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
此刻馬淳雖未言語,但眼神中那份驟然凝聚的銳利和凝重,絕不僅僅是因為聽到了一個聳人聽聞的慘劇。
“夫君?”她輕聲喚道。
馬淳聞聲,眼神微微一動,思緒拉回些許。
他沒有立刻說話,而是踱步到窗邊,望著小青村午后寧靜的村道。
小販挑著擔子走過,孩童嬉笑打鬧,一切都籠罩在一種尋常市井的平和之中。
許久,他才開口,聲音低沉平緩,卻像冰面下潛流的暗涌。
“傅忠說……松江府……做朝貢海貿的大商賈……全家自焚?”
徐妙云點頭:“是,他說得挺清楚。”
馬淳沉默著。
傅忠是個直腸子,話從他嘴里說出來,雖有市井傳聞的夸大和添油加醋,但核心事件往往是有影子的。
松江靠海,海貿大族,一夜滅門……這組合太過詭異!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蔣瓛!
那條由蔣瓛掌舵的、密不透風的大船,已經起錨了!
不是駛向波濤洶涌的海域去攔截走私船,而是趁著夜色,悄無聲息地抵達了看似平靜的陸岸!
這根本不是什么自焚!
那所謂的“自焚”,不過是最后呈現在世人眼前的、一張被精心涂抹過的、用來蓋住淋漓真相的破布!
所謂的“仇殺”、“邪術”,全是放給外界看的煙霧彈!
這是警告?
是一記用幾十條鮮活人命寫成的、血淋淋的警告?
順我者,尚有一線生機存疑;逆我者,連同你血脈相連的親族仆從,定叫你死得悄無聲息,永遠消失!
馬淳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板直沖天靈蓋。
松江府這顆“果實”,已然被無情摘下,碾碎成泥。
下一個又會輪到誰?
這血雨腥風一旦刮起,哪里才是盡頭?
馬淳不敢深想。
眼前的小青村依舊寧靜,病人拿了藥,滿意地離去;小六在屋角勤快地擦拭著藥臼;妻子站在藥柜邊,手習慣性地撫在小腹上,那里孕育著新生的希望。
這煙火人間的安寧表象下,暗流已然洶涌。
馬淳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涌的心緒。
他不能亂,更不能讓這沉重的恐懼感染身邊的人。
他轉過身,走向徐妙云。
“沒事。”他對妻子低聲道,“只是覺得……這事蹊蹺得很。”
徐妙云看著他,沒有再追問,只是輕輕握住他的手。
“嗯。”她應了一聲,握緊了他的手。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