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大夫,只懂金木水火土生克之理,風寒暑濕熱邪進退之法。脈沉浮緩急我斷得清,人心曲直是非,我辨不了,也沒那本事插手!國公府的門房都進不了刑部大牢!誰有病,我治誰的病。誰犯事……”
“自有國家法度!”他又冷冷補充一句,“若你們來此,只為此等俗世攀援,這醫館,不醫人心!”
那胖子臉上的笑和懼意徹底凝固,血色“唰”一下褪盡。
角落里端著安神藥的劉掌柜,手指一個哆嗦,藥碗差點脫手。
下午。
“國公爺!”穿醬色綢衫的錢掌柜擠到診案前,“我那連襟就是個跑船的!前年替我岳家捎過兩箱貨,天知道里頭是什么!您給宮里遞個話……”
馬淳的筆沒停,藥方唰唰往下寫。“手。”
錢掌柜把手腕子按在脈枕上,嘴皮子還在抖:“蔣指揮使那邊……我出這個數……”
他左手比了個五,袖口露出半截寶鈔。
“換只手。”馬淳眼皮沒抬。
錢掌柜嘆了口氣,縮回手走了。
下一個補位的是糧鋪的吳胖子。
“馬爺!我冤枉啊!”他半個身子壓上診案,案腳吱呀一聲,“就幫著運了批霉米!鬼知道是給營里吃的!您跟戶部……”
“舌頭伸出來。”馬淳捏著銀針。
吳胖子噎住了。
針尖在他眼前晃。
穿舊官靴的瘦子又挨過來。“下官……”
“沒官了。”小六提著藥秤插嘴。
瘦子臉一抽:“是是是……馬大夫,刑部大獄里有門路的,姓陳的獄吏您認得吧?他姑媽的表侄娶了我堂妹……”
馬淳終于抬眼看他:“心火太旺,扎涌泉穴?”
瘦子縮了腳。
最后頭戴兔毛帽的藥材商猛地拍柜板,“裝什么蒜!”
藥柜嗡嗡響,學徒們停住抓藥的手。
那人指著馬淳鼻尖罵:“穿官袍抖起來了?當年爬徐家門檻的勁頭呢!我們這些螻蟻活該被碾死?求你辦點事,那也算是給你面子。”
他這也是被逼急了,什么話都敢說。
馬淳把筆一摔。
“你賣發霉當歸的時候,”他冷哼,“想著給人活路了?”
藥材商喉結一滾。
馬淳站起來,“官油子抹你點油星,”他戳著對方胸口,“恨不得把親爹塞進禮盒里送!”
藥材商被戳得后退,兔毛帽歪了。
“火燒屁股了?”馬淳冷笑,“找大夫擦屎?”
“老子開的是醫館。”他扯過剛寫的藥方,三兩下撕碎,“不是陰溝!”
紙片雪似的蓋住藥材商鞋面。
“小六!”馬淳嗓門忽然大了起來,“扛鍘刀堵門!再有人放屁——敲碎牙喂狗!”
錢掌柜縮在墻角,臉白得像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