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胖子死死捂著自己嘴巴。
瘦子官靴沾了地上的泥水。
那兔毛帽藥材商成了眾矢之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
剛才拍柜子的手還在抖,“我……我……”
“你什么你!”馬淳指著他鼻梁,“投機取巧的本事沒了?官油子不給你續油水了?火是你自己點的!燒著屁股了想起找大夫?找人給你滅火擦屁股?想得美!”
馬淳往前走了一步,“跟你這種人講醫道?玷污了大夫兩個字!”
他環視著屋里噤若寒蟬的其他人,目光刀子一樣剮過錢掌柜、吳胖子、瘦子官靴。
“你們!”馬淳朝他們掃過去,“有一個算一個!”
“眼紅人家升官發財的時候,削尖了腦袋往里鉆!鉆營的門道摸得門清!現在火燒連營,知道疼了?找誰?找老子這個你們嘴里只會‘裝大尾巴狼’的大夫?”
他猛地拍在診案上:“我告訴你!老子這醫館,只治身體有病的人!你們這種人——”
“心黑了!骨頭軟了!爛透了!沒得治!”他斬釘截鐵,“誰愛治誰治去!老子不伺候!”
他回身從桌案上抓起另一疊藥方,正是剛才錢掌柜和吳胖子留下的。
看也沒看,三兩下撕個粉碎。
“走!”馬淳手指大門,“都給我滾!”
碎紙片紛紛揚揚,混著藥材碎屑,落了一地。
屋子里死寂。
兔毛帽藥材商徹底懵了,嘴唇哆嗦著,想說什么,又被馬淳那眼神嚇了回去。
他哆嗦著彎腰,想去撿腳邊撕碎的藥方片。
“撿?”馬淳喝了一聲,“滾!別臟了我的地!”
藥材商一個哆嗦,兔毛帽徹底歪到一邊,露出了稀疏的頭頂。
他再不敢看馬淳,連滾帶爬地往門口挪。
錢掌柜、吳胖子還有那瘦子,也像被鞭子抽了,低著頭,縮著脖子,擠擠挨挨地往門口蹭,生怕慢了一步。
“小六!”馬淳看都沒看那些倉皇逃竄的背影,“把地上的破爛給我掃出去!臟!”
“哎!”小六響亮地應了一聲,提起墻角的大掃帚,憋著笑,唰啦唰啦地掃起來。
碎紙片、藥材屑,一股腦地全被掃向門口。
幾個剛才一直躲在后面排隊,沒敢吭聲的真病人,你看我,我看你。
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捂著嘴咳了兩聲,小心翼翼地走上前,“馬…馬大夫,我這老寒腿……”
馬淳深吸了一口氣,那股刺人的寒氣散了些。
他重新坐下,拿起剛才脈枕,換了個干凈的墊上。
“坐。”馬淳聲音恢復了平常的語調,對著老頭,“手放上來。”
老頭愣了一下,趕緊把手腕放上脈枕。
馬淳手指搭了上去。
小六麻利地把最后一點碎屑掃出門檻,轉身對著排隊的病人吆喝:“都排好隊!一個一個來!看病就看病,別扯些有的沒的!師父今天手涼著呢!”
后面幾個學徒互相擠擠眼睛,趕緊低頭去碾藥的碾藥,抓藥的抓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