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幾人又怯怯抬眼瞥了下那素白衣袍的主人,聲音愈發恭謹:
“只是中途出了些差錯,我等沒能提前稟明來意,竟叫上神將我等誤認成了那幫宵小蟊賊。還求上仙明鑒!”
這話確實在理——如今在這些人眼里,自己畢竟是道家祖庭出來的身份。
既然有想把自己當成肥肉咬一口、撈足好處的,自然也有看清這層關系、想攀附過來套近乎的。
想到此處,杜鳶腳步微頓,回頭望向那素白衣袍的主人。說起來,這竟是他頭一回看清對方的模樣。
杜鳶本就不擅長用什么華麗辭藻形容人,只覺得眼前這人的好看,恰好是那種“符合所有期待”的妥帖:眉如遠山含黛,目似秋水凝光。
每一處都透著說不出的清雅。
注意到杜鳶視線的對方,亦是不自覺的攪了攪指尖。
杜鳶是第一次看見這樣的她,她也是第一次這樣被杜鳶看見。
有點不知如何開口,更不知如何自處。
最后,她只能循著那些愈發模糊的往昔記憶,勉強壓下心底的慌亂,裝作平靜地問了一句:
“怎么了?”
杜鳶當即收回視線,繼而問道:
“可是如他們所言?”
幾人的目光趕緊又落在她的身上,帶著幾分諂媚的討好陪笑。
這樣的目光,她素來不喜歡。
凡塵俗事,山上山下,所求之物,萬載不變。
于此,著實讓她生厭。
就好似,終日對著腐臭朽爛之物,時日一久誰都心生厭惡,更何況,她聽了又何止萬年?
可念及對方此番是為護著杜鳶才趕來的,她眼底的冷意又淡了些,語氣難得添了幾分柔和,只輕輕應了聲:
“嗯,是。”
得了她的肯定后,杜鳶便轉身想要道謝,只是看向了其中兩人時。
杜鳶又微微挑起了眉毛。
熟人,只不過不是來了西南后的熟人,是在青州時的熟人!
略顯瘦削的漢子身后,杜鳶瞧見了破碎的寶珠,還有一聲氣急敗壞的——禿驢!
很顯然,這家伙就是橋水鎮遇到的那個人。
另一個抱著長劍的年輕男子,和這漢子略有不同,但他的身后,杜鳶瞧見了在青縣遇到的那條蛇妖。
所以他應該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只是不如漢子一般,正好是本人而已。
這般猝不及防的撞見,倒讓杜鳶一時語塞,心里只剩個哭笑不得的念頭:竟連這等巧合都能遇上!
他抬手指向那瘦削漢子,語氣平淡卻直戳要害:
“你來這兒,是想求我幫你攔住那僧眾吧?”
那漢子聞言,身子猛地一縮,忙不迭低下頭道:
“晚輩、晚輩確有此意,可晚輩也是為主公而來,是真心想護持兩家情誼,絕非單純為了一己之私啊!”
于此,杜鳶搖頭道:
“那你可知,我與那僧眾雖然時常論法比斗,但我們二人所想所求依舊同路,你在青州施行魔事,我豈會容忍?”
漢子瞬間變色,心里只剩一個念頭在打轉——壞了,求活求到死路來了!
杜鳶沒再看他失魂落魄的模樣,轉而望向一旁抱劍的年輕男子——那劍格外惹眼,只需看上一眼,便有金色龍影在劍身上隱隱懸浮,氣勢非凡。
他望著那人,聲音依舊平靜,卻像一道驚雷砸在對方心上:
“你又可知,日前你們在青州青縣遇上的那個道人,便是我?”
那抱劍的年輕男子身子猛地一顫,臉色瞬間慘白如紙,連握著劍柄的手指都開始不受控地微微發抖,整個人僵在原地,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