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還是我小看了你,啊啊,明明我總是在不斷拔高心里對你的想法,可你卻總能讓我眼前一亮。”
聞言,杜鳶亦拱手還禮,朗聲道:
“能得如此評價,杜鳶榮幸之至!”
笑意漸歇后,那聲音又在杜鳶耳邊響起,先前的鄭重已經沒了,余下的是充滿隨意的閑談:
“可想過,日后要去求個什么本命字?”
杜鳶輕輕搖了搖頭,坦然道:
“還沒想好呢。畢竟這條路才剛起步,哪有剛抬腳就知道結果的道理?”
“也是啊,天底下本就沒有這般的道理。”
這一聲回應里裹著幾分說不清的悵然,應是想到了往日。
杜鳶聽出了這里面的沉郁,卻沒去追問——他心里清楚,有些事哪怕情誼到了,也未必能輕易開口,冒然探尋旁人藏在心底的過往,反倒顯得唐突。
短暫的靜默后,那聲音先輕嘆了一聲,才重新開口,語氣愈發溫和:
“你這西南一行,該是見了不少人和事吧?眼下時間還早,陪我說說吧。”
杜鳶笑著頷首道:
“樂意之至。”
于是,一人一神便在這方寸神廟里,慢悠悠說起了杜鳶西南一行的見聞。
大多時候是杜鳶在講,從川水煙雨到西南大旱,從路邊凡俗到山野大修,樁樁件件都說得細致;那聲音只偶爾插一兩句話,或是問一句“后來呢”,或是輕輕應一聲“原來如此”,從不多加打斷。
沒有針鋒相對的試探,沒有急功近利的追問,只有這般慢悠悠的訴說與傾聽。
一個極好的說客,一個極好的聽眾。
端的靜謐無比,恬淡怡人。
許久過去,待到杜鳶說完了自己記得的每一件事情后,他才驚覺居然已經是第二日清晨。
“居然說了這么久。”他輕聲嘆道,語氣里藏著幾分意外的松弛。
“是啊,居然這么久了,居然這么快了。”
那聲音依舊恬靜,但也多了幾分嘆惋。
因為二者都知道,要告別了。
“你向來是停不下腳步的人。”那聲音慢慢道,字句里滿是理解,“畢竟你心里裝著的所求,本就容不得半分停滯。我不會再多留你,只是有句話,想請你記得。”
昨天就已經散去的鄭重再度被提了起來:
“我要請你記得,若是那天真的走不下去了,不要硬扛著,我這小廟永遠都會給你留一個位置!”
如果說小貓是想隨時站在杜鳶身后給他多撐出幾分底氣,那么她則是想要給杜鳶永遠留出一份余地。
“多謝厚愛至此!”
杜鳶深深一拜。
那溫婉恬靜的聲音依舊繞在了杜鳶耳畔笑道:
“既然要去儒家看看,那就是要當個君子的。君子啊,得配劍!”
自古君子,總得配一把稱手的劍才像樣。
昔年至圣先師周游列國,最出名的或者說最先出名的,不是他的學問,不是他的三千門人,而是他的劍。
自那之后,君子佩劍,就成了所有人眼里的常識。
“你不愿收我手中那枚本命字,那這樁事你可得好好聽著——這并非我要送你什么,畢竟我身邊實在沒什么長物,能夠配得上你。”聲音頓了頓,才續道,“我只是想給你指個去處,說不定,你能在那兒尋到一把真正配得上你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