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神情格外激動的中年文士,杜鳶好奇問道:
“您似乎對皇帝非常推崇?”
中年文士頷首應聲,語氣懇切:
“天子乃千古一帝,于公于私,在下自然都是推崇備至!公子您不妨往前想想,縱觀歷代君王,便是諸位開國太祖,又有幾位能與當今天子相比?”
杜鳶這些天雖已仔細研讀了這方世界的諸事,但畢竟時日不多,事情卻多。對此也真的不甚清楚。
他只能拿這位皇帝,與自己家鄉的君主對比。
杜鳶估摸著,該能排進前十?或是前五?
反正就眼下所見,這位皇帝定然是一等一的賢明。
畢竟他的統治已穩固延續了十幾年,杜鳶記得如今是天寶二十一年,這么算下來,這位皇帝竟才三十歲?
想到這里,杜鳶不禁暗嘆:這般雄才大略,又恰逢壯年。
若非撞上這千古未有的大變局,他真不知這位帝王最終能走到哪一步。
于是杜鳶斟酌著開口:“就如今來看,怎么也該給個‘極佳’的評價。”
他不敢斷言日后。他的能力不允許他隨意妄言。
更何況帝王身居高位,本就難以用常理揣度;再者,前期賢明、后期昏庸的君主,杜鳶并非沒見過,比如玄宗,還有同樣姓高的高洋。
這兩都是此類典型。
也正因杜鳶特意加了“就如今”三個字,中年文士聽罷,亦長長嘆了口氣:
“是啊,單論眼下,陛下無論如何都是‘極佳’。可誰能料到,天下竟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說至此處,他語氣里滿是無奈。
“我從前總以為,陛下日后要擔心的,該是會不會死于某次刺殺。畢竟自天寶七年起,就我知道的,便有宮娥行刺過兩次,內侍行刺過一次,下毒也有兩次。”
“就連皇宮都被燒了三遭,最后那回,更是陛下逃到哪兒,大火就跟著燒到哪兒。”
杜鳶倒不奇怪這位皇帝會遭如此多的刺殺。畢竟他做的那些事,幾乎是在與全天下為敵,世家、宗室全被他得罪遍了。
按理說,這早該改朝換代了,可他偏生能力卓絕,硬是憑著借力打力的手段,把那兩個能致命的“炸彈”,盤成了掌中玩物。
還拖著理應逐漸下滑的中后期王朝生生往上爬出了個難得盛世。
所以被刺殺一事,杜鳶絲毫不意外;真正讓他驚訝的是,他被刺殺這么多次,居然還能沒事!?
“歷經這般兇險仍能安然無恙,也難怪是他撞上了這樣的變局。”杜鳶輕聲道。
怪不得,會是他當朝時,遇上這般變局。
這人真的像是為了大世應運而生的。
中年文士點了點頭,接話道:
“是啊,我聽他們說,也正因如此,不少人才覺得,他們要找的那東西,要么在京都,要么干脆就在陛下身上!”
“這般化險為夷,又這般少年英雄,怎么看都像是天命加身。”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
“總之,我從前一直覺得,陛下最大的危險,無非是被逼急了的世家成功行刺,讓他的大業沒法徹底定下來。”
從天寶六年開始親政后,天子用來破局的諸多國策,雖然堪稱驚艷,可終究少了幾分時間的熬煮。
只能算是‘扎根’而非是‘落定’。
畢竟如今朝野上下的諸多矛盾,只是被天子個人無與倫比的能力和威望,給強行壓下。而非是徹底解決。
世家依舊底蘊深厚,宗室也還尾大不掉。
一旦天子身死,他也想不到會變成什么樣子。
是宗室借機奪權稱帝,還是世家直接改換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