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李氏別院中的小軒窗卻亮堂堂。
李祺手中執筆,抬眸遠望天際一灣清月,良久提筆而落,如有風雷,如持神劍。
挺著大肚的臨安公主走進書房,“駙馬,這么晚了怎么還不安寢?”
李祺放下筆,接過臨安公主手中的安神茶,扶著臨安公主坐下,“晚間讀書的時候,讀到‘待君以誠’章節時,突然想到了公府舊事。
實際上在大難之前,父皇曾經多次警戒,但是父親他們執迷不悟不聽從,于是有了現在的遭遇。
為夫悲痛難禁,揮筆作文,以向父皇表達悔意。”
臨安公主了然。
如今距離李祺一家回到京城已經半年,因為揚州府那件案子還沒有爆發,所以李祺很低調。
一方面陪著臨安公主養胎,一方面則通過臨安公主的渠道,給皇帝送去他的認錯書以及讀書筆記。
既立一個“知錯就改”的人設,又通過學識的進步,加強在皇帝心中的分量。
這半年來成效顯著,宮中時常有信問候。
臨安公主從父皇給自己的回信中,能看出來他老人家對李祺認真的態度、悔過的誠心以及明顯的進步很滿意。
臨安公主將李祺寫下的文章拿起,“草民聞古之君臣,荷天下之重,憂兆民之艱
…,
古代的君臣故事載入了史冊,如同唐太宗與魏征,如今父皇遠勝于太宗,臣下卻盡是私心勝過公心之輩。
…,
兒臣深深的愧疚啊,應該及早的勸諫父親誠懇的對待圣上,……,現在圣上因為親情而寬恕草民,如果今生以及來世不誠摯的侍奉您,又豈能存活在這個世上呢?”
僅僅“待君以誠”四個字,李祺就寫出了八百字洋洋灑灑文章,其中還大量引經據典,這便是【大儒傳承】的強大。
系統出品,必屬精品。
臨安公主現在對李祺所做的事已經大致有些了解,疑惑問道:“駙馬,父皇說不準你參與政事,但這里面涉及到了一些對政治的見解,駙馬你是故意的?”
李祺自然是故意的,他是故意卡著揚州府安豐縣那件案子的發生時間,寫下這篇文章。
他目光熠熠:“娘子,為夫雖不能入仕為官,但豈不聞白衣卿相乎?
若要為我們的子嗣做那登云梯、腳下石,以為夫如今的勢位、權位可做不到。”
臨安公主聞言眼睛一紅,自宋代柳永以白衣卿相自稱后,這個詞就有了政壇失意的含義,此刻李祺說來,她只覺心酸。
又聽到李祺說起,“登云梯”、“腳下石”,更是泫然欲泣。
“夫君本有大好前途,文韜武略,卻……難道真的就再沒有辦法了嗎?”
“不可能的,不要說為夫,就算是你腹中的子嗣,窮盡一生也邁不過京官三品的九卿之位。”
李祺輕輕撫摸著臨安公主隆起的小腹,里面有他的子嗣。
李氏下一代的繼承人。
他很清楚,胡藍黨案是貫穿洪武朝的大事,李善長是胡藍黨案的關鍵人物之一,李氏的政治前途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