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這是攻訐大臣、參預政事,父皇將會大發雷霆。
父皇一定會嚴厲的申飭我,甚至為了給我一個教訓,短時間內反而放任楊靖,日后再清算他。”
臨安公主沉默著點了點頭。
朱元璋是個看待政治大于具體事務的人,他明知道廢除宰相制度會有不利,但是從維護皇權的政治方面考慮,他還是那么做了。
楊靖犯法是具體的問題,雖然重要但是太常見了,而李祺去參與這件事,卻涉及到了洪武一朝的政治風向,這是朱元璋所不能容忍的。
李祺自然不會去自殺。
他輕撫著臨安公主三千青絲,輕聲道:“娘子別擔心,為夫并不是要直接參楊靖,有時候殺人并不需要親自拿著刀去將人捅死,你且看楊靖是如何死在滾滾大勢之下的。”
油燭作響,室內噤聲。
“父皇啊,今日您若是送李氏一條青云之途,李氏會永葆大明江山五百年,今日這篇文章看罷,您該把小婿這把磨了許久的刀,亮出來了吧。”
他在心中暗道,無人應答,唯有皎皎清月,高懸于天。
……
奉天殿。
今日殿中不僅僅是朱元璋,還有剛剛回京的太子朱標,他很喜歡看李祺送進宮中的“向道之學”,讓人“耳目一新”,且“進步神速”,隱隱有“大儒之風”。
更是曾笑言,“三個月就能中舉人,半年就已經不遜色于常人十年寒窗之功,這樣的進步速度,兒臣平生罕見,妹婿有圣賢之姿。”
李祺昨夜寫下的文章,已經被送進宮中,從父皇面上的笑容來看,他這妹婿又是寫到父皇心坎中了。
朱元璋恰好讀完,抬手遞給朱標,感慨著笑道:“如果李祺早些醒悟能規勸李善長,可能不至于走到這一步。”
朱標接過一看,“原來是‘待君以誠’。”
他讀的很快,“妹婿言辭懇切,從李氏禍事中得出了為人臣者只有待君若天,凡事都要剖心肝膽,才能使君臣之間相得,這是從前不曾有人講過的。”
因為這根本就做不到,誰都不會對另外一個人完全敞開心扉,更何況在外儒內法的社會中,君臣關系的本質是“君臣上下一日百戰”,雙方是對手!
那些圣人們自然不會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其他人寫這些,只會被批評媚上,為士林所不恥。
但李祺寫這些,卻可以解釋成,是因為他經歷過君臣相疑導致大廈崩塌,家破人亡,于是有此感悟。
這也是加強在朱元璋心中“誠心悔過”的人設。
“標兒,咱準備將李祺推出去了,他既有能力,又有心思,那就不必再多磋磨。
將李祺的文章發出去,讓那些大臣們看看,前車之鑒,后事之師,咱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不是不教而誅的人。”
朱標震驚道:“父皇,您是準備為韓國公府平反嗎?”
將李祺推在臺前,是個極不尋常的信號,簡直不知道會被外廷如何解讀了。
“不,恰恰相反!
咱要你把李祺這一年來有關于懺悔的文章全部放出去,就連李善長的親兒子都說他父親導致君臣相疑的罪首,朕做的豈不是無比正確?”
這是李祺以退為進的招法之一!
朱元璋最在乎的就是面子,他是絕不可能承認自己有任何一點錯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