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顯穆點點頭,又遲疑道:“你說寒門法令中,要不要將一部分胥吏向他們開放?”
胥吏!
鄭歡神色嚴肅起來,在大明朝,胥吏是個相當特殊的生態,任何和胥吏有關的事情,都不容小覷。
按照現代的說法,一個縣里面,除了書記、縣長以及極少數幾個官員外,其他所有的都是吏。
這些胥吏世代相傳,在縣里權勢很大,甚至大多數縣令都要看他們眼色行事,否則一個不慎,就會被這些胥吏坑死。
從大明官方來看,對胥吏是嫉妒的歧視,朱元璋就明確說過:“科舉初設,凡文字詞理平順者,皆預選列,以文激勸。惟吏胥心術已壞,不許應試。”
在底層生活了二十年的朱元璋,對胥吏的評價是心術壞,不允許他們入仕,這個評價可以說很中肯,古今中外的世襲縣城婆羅門就沒有好東西。
但壞到明清這樣的依舊少見,李祺和李顯穆討論過這個問題,認為關鍵在于缺乏監管,大明朝對官員的監管很嚴厲,但是對真正掌握帝國的吏員監管卻很弱。
“胥吏是賤籍,一旦當了胥吏,就斷絕了希望,很多讀書人不可能愿意去做胥吏的。”
這就是很詭異的一點,明明是掌握了基層真正權力的人,其中大多數還是當地豪強,可卻是社會最底層的賤籍,和妓女、戲子、乞丐這些人是一樣的,這種身份地位上的沖突,必然導致扭曲的結果出現。
“如果放開這部分人的考試資格呢?”李顯穆肅然問道:“胥吏不學圣人之道,所以心思敗壞。
且其中許多都是當地豪強出身,朝廷很擔心這些人既掌握了縣之下,又在朝廷上有權力,最后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
如果我們從寒門中選人擔任胥吏,他們身家清白,然后我們允許他們五年到十年內繼續參加科舉,會不會有一個很大的改變。”
“嘶。”
鄭歡倒吸一口冷氣,“雖然你說的很好,但我覺得很難,不允許胥吏科舉,是大明朝的祖制,即便僅僅是通過寒門法令上去的胥吏,陛下也大概率不會允許通過的。”
“當今陛下不同,先帝的種種政策,可以說是應改盡改。”
朱棣登基法理變了之后,執政理念自然就發生了變化。
“這件事是真正的事關重大,我們還是和陛下溝通一下,關于法令的事,前面兩條大致可以定下,陛下不會反對,不然我們這就進宮?”
“可以,我們二人聯袂入宮。”
……
戶部尚書李顯穆和禮部尚書鄭歡聯袂入宮,頓時大多數人都知道,這必然是寒門法令有所推動,甚至已經定好,如今是入宮向皇帝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