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顏望著他,認真道:“本質上,他不需要任何成本就能對我實行侵害行為,得到的結果要么是侵害成功,要么是我逃脫他被迫中止行為。但中止行為對他來說,到底算什么結果呢?他的犯罪成本幾乎是0,而我不反抗,則會受到侵害,而我反抗,成功了能逃脫,但不成功我依然會受到侵害甚至更嚴重。”
她道:“這本身就不公平。”
……這是強盜邏輯。
江弋仍沉吟了幾秒,無意辯論,冷漠道:“你在說服我放過你。”
林之顏也跟著笑,她身體前傾,道:“是。”
“那你不該和我有口舌之爭,我也不喜歡話多的人。”江弋繼續道:“所以你堅持你的立場,堅持不認罪?”
“不認罪。”林之顏靠在椅背,身體都要陷入他的外套里,她全沒察覺,“我的罪至少比讓整個機場的人被關一小時輕,我事出有因還是有罪的話,你又何嘗比我罪輕?”
江弋聞言,抬眼凝望她,又道:“我的位置坐得很舒服嗎?你該起來了。”
林之顏反應過來,自己坐在了審訊官的位置,她沒起身,理直氣壯道:“的確比被審訊的位置更舒服。”
江弋眼里有了幾分譏誚,薄唇微動,像是在聽一個笑話。最后,他也的確微笑起來,一語雙關道:“所以你只是沒本事讓所有人都等你一小時,而不是你不想,不是嗎?”
他笑起來時,反而比不笑更加倨傲矜貴。他似乎已經不想和她浪費時間了,撳鈕喚來幾名警員將她架住。
江弋拿起外套,起身向外走,“帶她去搜身,拿到兇器后,完善下證據鏈,將報告送給我。后續移交給委員會。”
他又輕飄飄看了她一眼,“恭喜你考入聯合軍政,但很顯然,你要錯過開學典禮了。但這也許就是最適合你的第一堂課,那就是——學會服從,少詭辯,以及,記住自己的身份。”
什么身份?
十六區四屆聯考第一、孤兒、全校第一、犯罪者的前女友、聯合軍政未入學新生、黑吃黑翻車的十六區賤民、從大零開始的考公入編夢想者還是被三架飛機干碎天之驕子夢的做題家?
這審問室可裝不下這么些人啊。
林之顏理應說些頗具文化的回應,一來彰顯她不畏權貴且出淤泥而不染的風骨,二來顯出她孤身一人來讀書的凄清悲慘來。但很可惜,她一犟起來就絕不放下虛無的自尊,于是她又笑起來,“何必跟我多說這么一句,搞得像買東西,作勢要走等我喊算了算了我認罪就當交朋友。”
她眼睛里閃爍著機敏的光,一張清冷的面容上有著譏誚的笑,不知為何并不顯得尖酸刻薄,反而顯得像木炭中將息未息的火焰,微弱脆薄卻又一股勁兒地往外掙。
……剛剛放下姿態示弱的時候,可不是這么說的。
江弋的嘲諷差點吐出唇,但他又發覺他跟她的對話一句接一句沒完了似的,不像審訊倒像小孩拌嘴。于是他移開視線,沒有回話,轉身離開。他一如昨日走過那座通道似的,身姿挺拔,閑庭信步。他身后,林之顏被帶入警署的搜查室內,兩名警員替她搜身。
林之顏悵惘地問道:“搜身前,能告訴我,之后會發生什么嗎?”
一人道:“目前邏輯鏈非常完善了,只是缺少關鍵證物,拿到證物會檢驗。之后固定,上報,評估處分。”
林之顏道:“會怎么處分呢?”
“很多種,輕的話有社區勞動,學分權重減半之類的,嚴重的話,開除并移公檢法的也有。”
那人道。
懂了,小姐們少爺們自罰三杯,咱們死刑立執,都有光明去處。
林之顏平靜地接受命運。
警員拍了拍她兩側肩膀。
林之顏望了眼室內監督執法的懸浮探頭,又低下頭,張開手臂轉身,像十字架掉了的耶穌模型。
唉,校友里有猶大啊。
也沒說午飯是最后一頓,害她沒多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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