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聲音如此清晰,仿佛就在耳邊!
“程默。”一聲破碎的、帶著無盡思念和絕望的低泣,不受控制地從她緊咬的唇間溢出。
淚水如同斷了線的珠子,洶涌而下,瞬間模糊了畫冊上那狂野的色彩。
她再也支撐不住,踉蹌一步,靠著冰冷的墻壁滑坐到昂貴的地毯上,蜷縮起身體,將臉深深埋進膝蓋,肩膀劇烈地顫抖起來。
壓抑的、如同小獸哀鳴般的哭聲在空曠的陽光房里回蕩。
她哭得如此投入,如此絕望,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陽光房的門口,不知何時已悄然佇立著一個高大的身影。
張杭不知何時回來了。
他大概是來找她,卻被這突如其來的崩潰阻住了腳步。
他站在光影交界處,身上的高定西裝尚未脫下,勾勒出寬肩窄腰的冷硬線條。
他無表情地看著那個蜷縮在地毯上、哭得渾身顫抖的纖細身影。
黃鈺彗站在一旁,手里還拿著那件煙粉色的睡袍,臉上的溫婉笑容早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了然和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她小心翼翼地看向張杭。
張杭的目光在林清淺身上停留了幾秒,又掃過她面前攤開的、停留在吶喊那一頁的畫冊。
他英挺的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極其復雜的情緒。
是不耐煩?
還是一絲被這巨大悲傷觸動的、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煩躁?
那情緒快如閃電,瞬間便被深潭般的漠然覆蓋。
他沒有上前安慰,甚至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就在林清淺沉浸在自己的悲傷世界中時,她感覺到一道極具壓迫感的陰影籠罩了下來。
她淚眼朦朧地抬起頭。
張杭不知何時已走到了她面前。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臉上依舊是那副令人心寒的平靜無波。
他微微彎腰,向她伸出了一只手。
林清淺看著他骨節分明、帶著力量感的手掌,看著他與程默酷似的眉眼輪廓,在淚光中,竟有一瞬間的恍惚。
絕望中滋生出的那點可憐的依賴感,讓她幾乎下意識地想抓住那只手,尋求一絲虛假的慰藉。
然而,張杭的手并未落在她的手上,也沒有落在她的肩上。
他只是用兩根修長有力的手指,帶著一種不容抗拒的力道,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強迫她仰起滿是淚痕的臉,直視他深邃冰冷的眼眸。
他的指腹帶著薄繭,摩挲著她細膩的皮膚,動作帶著審視的意味,卻沒有絲毫憐惜。
林清淺被迫對上他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里面清晰地映出她此刻的狼狽。
紅腫的雙眼,交錯的淚痕,絕望的神情。
那眼神,像一面冰冷的鏡子,瞬間刺破了她所有的脆弱和那點可笑的依賴。
“哭什么?”
張杭的聲音響起:“我搞不懂,為一個死人,你到現在還會難過?”
死人兩個字,如同兩把淬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林清淺本就千瘡百孔的心臟!
所有的悲傷、思念、委屈,在瞬間被這極致的冷酷和羞辱點燃,化為一股滔天的憤怒和屈辱!
“你閉嘴!”
林清淺猛地掙脫開他捏著下巴的手,像一只被徹底激怒的小獸,聲音嘶啞卻充滿了從未有過的激烈反抗:
“你不配提他!你什么都不知道!”
張杭似乎對她的反抗有些意外,眉頭微挑。
他緩緩直起身,雙手插回西褲口袋,輕輕的嘆了口氣。
很莫名的。
張杭想要結束這一場游戲。
不想讓這個女孩兒,再受煎熬。
或許,讓程默的出現,是一個錯誤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