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瀟湘館內有一小丫鬟正好瞧見寶玉失魂落魄的樣子,出來上前問道“寶二爺這是怎么了,可是來探望我們家姑娘,正好十五爺正與我們家姑娘畫像呢,您可沒瞧見,那畫的就與真人一模一樣似的。”
賈寶玉回過神來,自然知道丫鬟說的是賈琮的素描畫,這素描畫他在天上是人間也是見過的,自然知道那是賈琮的獨門手法。
隱隱又聽見里面傳來歡聲笑語,再由門縫瞧去看見嬉鬧追逐的不止黛玉一個,賈寶玉于是問道“里面還有誰”
丫鬟道“是史大姑娘,昨兒史大姑娘就是在我們這里睡的,今日正好十五爺來,里面鬧的正歡呢,寶二爺快進去吧。”
賈寶玉聽見丫鬟如此說,心中暗想林妹妹平日里對我不茍言笑,那也是命運使然;如今史妹妹的歡聲笑語也逐漸與我無關,寶姐姐又回家難得來一次,只有我每日被逼著背什么經濟文章,到如今還提什么張小姐李小姐,與其這樣活著,又有什么意思呢
如此胡思亂想著,寶玉心中悲傷異常,竟然也不進瀟湘館,反而轉身緩緩離開,背后丫鬟還在高呼“寶二爺,寶二爺您不進去嗎”
但寶玉仿佛聞所未聞,癡癡呆呆間回了自己的怡紅院,然后一頭倒在床上,之后任由襲人等人詢問卻半聲也不吭。
襲人麝月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當是在老爺那里又受了罰,但是查看又不見周身有半點有傷,于是沒太當一回事,只得一旁細語相勸。
沒曾想寶玉心中郁結難解,不僅晚飯半點未進,待到了晚上竟又發起燒來。
襲人麝月這才著了急,不敢半點怠慢,一面著人回了王夫人,一面溫水勤勤擦拭,服侍了一個晚上沒敢睡。
到了第二日,寶玉任然是那樣渾渾噩噩,少不得又請了太醫院的王太醫前來診斷,只說是郁結攻心開了一個方子,之后按方抓藥靜養起來。
如此一來少不得就要驚動了榮國府上下,賈母來看只見寶玉臉色蒼白無精打采,只當又是賈政管教過當,只哭罵道“一味只知道打罵,如今倒好了,若寶玉當真有個三長兩短,我老太婆也一道去見他太爺罷了”
賈政聽了也不敢還嘴,少不得立即請罪勸慰于賈母。
之后賈政暗自再回想那日才不過喝罵一句,回來寶玉就成了這般模樣,如此心性還如何能與琮哥兒相提并論
只不過寶玉終究是自己的親生骨肉,如今打不得罵不得,賈政一時也不知道今后該如何管教與寶玉了。
又過了幾日,寶玉終于好了些,雖仍然無精打采疲軟嗜睡,但總算是能開口進食,再加上王太醫也說了再靜養半月就可痊愈,賈府上下這才松了一口氣。
這日賈母看望過寶玉之后,邢王兩位夫人過賈母這邊來請安。
賈母便道“都去看過寶玉了吧,終究是身子弱了一些,這一點也比不過琮哥兒,雖不知道他幾次下金陵如何,想來也這般贏弱也考不得這探花郎了。”
邢夫人身為賈琮法理上的母親,笑道“十五郎自小便調皮搗蛋,哪比寶玉文靜守禮,能有今日也是祖宗保佑的造化,他尚如此,想必寶玉造化更在他之上。”
王夫人聽了也為寶玉謙遜了兩句,然后趁著這個機會便提起張家的事,一面回賈母,一面問邢夫人。
邢夫人道“張家雖系老親,但近年來久已不通音信,不知他家的姑娘是怎么樣的。倒是前日孫親家太太打發老婆子來問安,卻說起張家的事,說他家有個姑娘,托孫親家那邊有對勁的提一提。聽見說,只這一個女孩兒,十分嬌養,也識得幾個字,見不得大陣仗兒,常在屋里不出來的。張大老爺又說只有這一個女孩兒,不肯嫁出去,怕人家公婆嚴,姑娘受不得委屈。必要女婿過門,贅在他家,給他料理些家事。”
賈母聽到這里,不等說完,便道“這斷使不得我們寶玉,別人伏侍他還不夠呢,倒給人家當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