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稱“主公”,又自稱“臣”,這位起身勸解之士,自就是瑯琊公王伯當。
這時,帳幕掀開,十數甲士涌進帳中。
為首者身材健碩,虎背熊腰,披甲帶刀,可不就是蔡建德。
蔡建德行軍禮,問李密:“敢問主公,帳中可是有事?”
卻是他們在帳外聽到了帳內爭吵的動靜,故此進帳。
李密抬起手來,擺了一擺,說道:“沒什么事。”蹙眉訓斥,“無我軍令,誰讓你們進來的?”厲聲令道,“諸公俱在,我正在與諸公計議軍機大事,爾等還不速速退出!再無令而進,斬!”
蔡建德等應聲諾,彎腰行禮,倒退著出了帳外。
王儒信臉色鐵青,不覺得也冷笑起來,說道:“房長史,你好大的威風,三言兩語,幾句話,就有幫手來助你了?卻只你有幫手么?怎么,要靠刀子壓人?那咱們就練上一練?”
“王公!你這叫甚么話?恕俺直言,俺實在就得說你兩句了。我等自家兄弟,義氣為重,哪來的刀子說話?”王伯當趕忙再將身轉回,笑著與王儒信說道。
王儒信還待再說。
翟讓終於是開了口,說道:“儒信兄,你且歸坐。伯當說得對,咱們義氣深重,同一個爐子里插過香的,刀子不刀子的,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轉面向李密,接著說道,“蒲山公,不過話說回來,也無怪儒信發些牢騷,這幾場仗下來,我部確是損失不小啊。”
王儒信忿忿地坐了回去。
李密撫須,沉吟片刻,說道:“那要不這樣吧。翟公,與王世充等部隋兵的這一會戰,我親率中軍居前,公引余部居后。候我進戰得利,公督余部跟進,何如?”
讓翟讓部居前,別說王儒信不滿,翟讓也有點不愿意,可真到李密把“改由他居前,換翟讓部居后”的話講出來,當著滿帳眾人,翟讓的臉面反倒又是掛不住了。
李密是“主公”,他是“司徒”,於公,不論怎么說,也該不到身為“主公”的李密自居前陣,而他作為臣屬卻居於后,此其一;翟讓素好義氣,於私,亦不好便果然自居后陣,而由李密居前,這要傳出去,莫說在全軍中了,讓外頭的豪杰們聽到,只怕也會說他翟讓不重義氣,此其二;李密的軍事才能,翟讓亦是服氣的,那若是真的換了翟讓率部在后,形同是“預備隊”的位置,則前線如果出現什么狀況,他也還真不能確定自己能否應對,此其三。
三條綜合下來,翟讓矛盾了稍頃,起身站起,哈哈大笑,豪爽地說道:“魏公,你這話說到哪里去了?你是主將,豈有主將居前之理?儒信他是不懂事,只顧著心疼我部部曲近來折損稍多,俺怎是不識道理、不講義氣之人?魏公,無須再說了,便按你的部署,俺領眾居前!”
說著,他環顧帳中眾人。
瞧見孟讓、裴仁基、郝孝德等等,皆是露出了既因帳中氣氛緩和而略感輕松,并大概是因他主動愿意任領中軍主將此位而稍顯贊賞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