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問題,高曦沒再回答了。
還能為何,不外乎爭權奪利,但翟讓是李善道的故主,關於這件事,高曦知他自己沒有評論的資格。而因彭殺鬼此問,勾起了他自聞徐瓊急報后便生起的一個深深憂慮。
這兩天忙著奪河陽,沒功夫細想此慮。
這時又冒將出來。翟讓死了,李密明顯不欲放過李善道,要借此奪李善道領著他們在河北打下的地盤,則迎對這種局勢,李善道回來河內后,他會怎么應對?
甚而,還有一個更深的憂慮。河內郡,李密有劉德威為響應,他派兵來奪;李善道身邊,現亦有李密的心腹、部曲,柴孝和、郭孝恪、蕭裕等都是,那李善道那廂,李密是不是也有布置?李善道那里的情況,現在究竟是個什么樣子?李善道的生死,現是何如?
雨雖小了,陰云依舊壓在城頭,河水澎湃洶涌,風雨依舊飄搖。
……
風雨浸寒。
官道上、兩邊的野地上,到處是死傷的柴孝和部的兵士,大批大批的其部將士跪泥中投降。
柴孝和、郭孝恪被蘇定方、薛萬徹殺落墜馬,牛進達、吳黑闥降后,柴部群蛇無首,被柴孝和留在行軍隊中的常何和張善相組織不起來任何的防守,更別說反擊了,沒多久,就被趕到的蕭裕營騎兵、秦敬嗣和焦彥郎兩部的戰士擊潰。萬余眾,死傷近千,余者盡降。
李善道的傷痛心情已經無有,寒冷的風雨無礙他的歡喜。
不過,他的歡喜不但是為這場消滅了柴孝和部的大勝,傷痛之情消散不見的原因是為從郭孝恪口中聽到的一個消息。柴孝和被蘇定方的槊穿了個透心涼,被殺死了,郭孝恪是后腰中槊,卻是沒死。他告訴了李善道,他沒忍心殺掉王須達,僅把他關押了起來。
王須達有缺點,可他是十三元從以外,最早跟著李善道的人,李善道重情義,對他還是很有感情的,如果他糊里糊涂地成了郭孝恪的刀下之鬼,李善道怎能會不痛心?
聽得王須達沒死,往日與郭孝恪同袍戰斗的場景一一浮現,李善道親手為他裹住了他腰上的傷口,說道:“長史,可知為何柴孝和死,你未死么?我令萬徹,刺你后腰故也。”
郭孝恪喘息急促,抓住李善道的手,說道:“二、二郎,此魏公之令。”
“我知你是奉令從事,沖在你未殺三郎,可見你亦非無義。長史,你我同取黎陽倉、共拔清河城、蕩定魏郡,‘誰曰無衣,與子同袍;修我戈矛,與子同仇’。你我故往之同袍之誼,我何能忘懷?今你我雖道路已殊,我不會殺你的。你安心養傷吧,等你痊愈,便送你去洛陽。”
郭孝恪眼眶浸濕,慚愧感心,喘著氣,說道:“二郎,仆、仆……”
李善道試了試,給他裹創的布已經扎好,起身來,令道:“抬長史入營,令軍醫治療。”
待不知當下是何心情的郭孝恪被抬走后,李善道擦了下手上的血,看向跪在邊上的四人。</p>